“你的腳怎麼了?”隋慧問。
“沒事,你彆出去,你們三個彆亂走。”隋玉擔心有人會從背後敲悶棍。
隋虎又出去抱一捆稻草來,隋良躺下就睡著了,其他人坐在草鋪上抽稻草杆搓繩,扭成一坨扔腳邊。
明月浮出雲層,驛站外的哭聲沒了,打飯時,珍嫂子跟她丈夫如木偶一般進來了。
“孩子埋了?”春大娘問。
“埋了。”珍嫂子呆滯地回答。
“彆想了,孩子享福去了。”
珍嫂子沒應聲。
夜半,一道瘦削的身影走到牆角,隋虎坐了起來,他盯著模糊的身影不作聲,兩人一站一坐對峙著。
隋良被尿憋醒,他翻個身爬起來。
“要尿尿?”隋虎低聲問?
隋良點頭,他盯著離開的身影多看一會兒,跟著他爹往門口走。
“就在門口尿,我在這兒等你。”隋虎沒出門,站在門邊盯著角落。
等隋良又睡下,震耳的呼嚕聲裡出現了女人的哭聲,一直持續到天明。
之後的幾個夜晚,隋玉守夜時沒見珍嫂子再起夜。
……
走出山穀就是廣袤的草原,從低處看去,牧草如瀑,不見馬影,時有馬嘯,馬群急奔時,河水噗噗震蕩。
“真是神奇,群山圍繞下竟有草原,一路走到這兒,我也算開眼了。”隋虎讚歎道。
隋文安點頭,“不出門不知道外麵什麼樣,不知道後麵又是什麼景什麼路。”
隋玉走熱了,她走到河邊捧水洗臉,又踩著石頭走到河中間,捧兩捧沁涼的水喝儘。
前麵是牧師苑,官兵走近尋住宿,持槍的侍衛冷臉趕人。
大部隊繞路繼續前行,一直等天色黑了才停下來。
“今晚夜宿野外,明早趕路尋下一個驛站。”官兵喊話。
“也行,天不冷了,在野外睡一晚不會凍病。”隋玉一屁股癱坐在草地上,一走就是一天,屁股裡麵的骨頭都是疼的。
“今晚可有食填肚子?”有人問,“能生火嗎?”
“能生火,草原上有馬糞,你們撿了燒。”
有糧有罐的人迅速去撿馬糞,隋文安踩住腳步的馬糞坨,免得被人搶去了,然而有柴卻沒糧。
“先燒罐熱水喝。”隋玉遞出罐子,說:“爹,你去河邊打水。”
“看好你弟。”隋虎走了。
隋玉看見有人在草叢裡翻找什麼,不用想就知道是在找可食用的野蒿。她拉著隋良也在草叢裡扒拉,按說馬能吃的人也能吃,她循著被啃斷的草連根拔起,後續又找到了六叢韭菜,水燒開後,她都丟進罐子裡煮。
“老兄,借用下你們的火跟罐子。”同是犯人的人來問。
“行。”隋虎答應地毫不猶豫。
待水不燙了,他先捧起喝一口,軟趴趴的韭菜跟其他不知名的草一起進了嘴裡,他屏氣嚼了嚼,囫圇咽進肚。
“三叔,你也不怕吃壞肚子。”隋文安更想說的是也不怕吃到有毒的草。
隋虎擺了下手,隋玉既然敢煮,那就能吃。
人家一家三口都吃了,剩下半罐進了隋文安兄妹三人的肚子裡,草湯的味道嫌棄歸嫌棄,沒人舍得浪費。
罐子跟火堆借了人,隋虎收拾了草鋪帶人換地方睡覺。
夜風帶著濃濃的青草香,風裡還裹挾著馬群打響鼻的聲音,近處是人群的低語聲,躺在草原上看繁星點點的夜幕,隋玉放鬆了下來,手枕在腦後沒多久就睡著了。
夜慢慢深了,燃燒著馬糞的火堆沒了火苗,隻在夜風吹過時露出斑斑火星,人也睡熟了。
一聲慘叫劃破寧靜的夜晚,沉睡中的人猝然轉醒,又一聲慘叫響起,所有人慌忙起身。
“有狼,狼來了。”
隋虎立馬抱起隋良,另一隻手抓起防身的木板,說:“彆走散了,文安,你會武,盯仔細了,護好妹妹們。”
狼群撕去偽裝,從草叢裡露了形,它們如入了羊圈一般,慢條斯理的在奔逃的人群裡尋找目標,慘叫聲四起。
五道人影引著狼目標明確的朝一個地方跑,突然一個人倒下,珍嫂子去拉,拽著人拖著狼跑,另有狼奔來,她瘋狂地大笑。
當隋文安跟狼打起來時,她站在一旁快意地笑。
隋虎見隋玉莽著頭掂起木板砸狼腰,他抱著兒子一退再退,轉眼看見隋文安為了護隋慧被狼咬住胳膊,而另一側,有人拽著隋靈往狼群裡推。他放下隋良匆匆交代一句躲好,舉起木板大吼一聲砸向咬著隋文安的狼頭。
“去救隋靈。”他恨極了,見珍嫂子又撲上來,他拖著人往狼口送,“想要我們的命?你也去死,都死都死——”
狼咬住了他的腿,隋玉撲過去打,她聞到血腥味,崩潰地哭了,發瘋似的薅住狼頭,騎在狼身上拚命砸,後來又有了隋慧的加入,狼慢慢沒了動靜。
借著月光看見腿上猙獰的傷口,腿肚子上肉都沒了,隋虎心下一涼,轉頭看珍嫂子還踉蹌著站了起來,他撲過去給掐死。他活不了也要把她帶走,瘋了的人比狼還可怕。
“爹,她已經死了,狼也死了。”隋玉抖著聲走過來。
隋虎半臉血,他抬起頭,先找隋良,見隋慧拉著,他收回視線,啞聲問:“隋玉,你的神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