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襯衫,長身頎立,袖間搭著黑色大衣。
年輕,清貴。
看清的一瞬間,紀箏整個人僵住,紙巾在掌心揪成一團。
一切都亂糟糟的,和交警辯駁的大叔,趕來的拖車員,後麵從車窗探出頭暴躁罵人的車主。
然而她耳邊嗡嗡的,仿佛所有的喧鬨聲瞬間遠去,隔著雨霧,紀箏怔怔地看著雨中撐著一把黑傘的年輕男人。
身高修長,衣著剪裁得體,側臉被絲絲縷縷的雨線模糊勾出,棱角分明,清雋冷漠。
這是一張經常出現在經濟新聞和報紙上的臉,互聯網界的神話,科技新貴,年紀輕輕身價就高居富豪榜前排。
他一出來,交警的態度都恭敬了幾分,尋來人速速開道。
男人神情淡漠,從一片喧囂的嘈雜中走出,步履穩穩,仿佛被撞的車不是他的,而外麵也沒有下雨一般淡然。
他淡淡抬眸看過來,走到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是去麗江酒店的必經之處。
紀箏聽到自己空蕩蕩胸膛裡的一聲回響。
周司惟的視線隔空落在她身上,眉眼間沒有任何情緒,仿佛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紀箏的食指微蜷,動了動手。
下一瞬,周司惟收回視線,抬步繼續往前走,道路寬敞,與她擦身而過。
大雨驟落,他走她停,涇渭分明,六年時光像一柄利劍,劃出楚河漢界。
他沒有再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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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箏到達酒店,成嘉嘉也已經到了。
成嘉嘉是她的大學同學兼舍友,今天也來參加婚禮。
酒店門口,成嘉嘉見到她眼前一亮,上來挽上她的手:“這麼漂亮,我都怕你搶了新娘的風頭。”
“沒有吧。”紀箏朝酒店的反光玻璃裡看了一眼,她今天穿了茱萸粉的襯衫和白色半裙,簡單又大方。
“誰說你穿著了,你這長相披麻袋都漂亮。”成嘉嘉仔細打量她:“箏,我發現你在國外六年長變了不少,感覺和以前都不一樣了。”
紀箏笑:“怎麼?你認不出我了?”
“前兩天見的時候差點沒敢認,”成嘉嘉和她往裡走:“你說待會那些老同學還認不認得出——”
說到這她戛然而止,瞄了眼紀箏的臉色。
紀箏回看她:“怎麼突然看我?”
成嘉嘉抿了抿唇,想問她知不知道那個人可能也會來參加婚禮。
旁邊經過兩個男人,與她們擦身而過走上樓梯,其中一個人問道:“今天周司惟會不會來啊?”
“不好說,”另一個人道:“他那麼忙,應該不會來吧。”
“人家大學的時候牛,現在更牛,咱哥倆還是一普通人唉……”
“那你能跟他比,風行科技兩年前市值就破千億了。”
聊天聲隨著兩人上樓梯漸漸遠去,成嘉嘉欲言又止:“你和周司惟還有聯係嗎?”
紀箏手指一顫,想起方才雨中乍見的場景,酒店大廳香檳色的燈光從頭頂落下,她垂睫遮住光線:“沒有。”
二人上了旋轉樓梯進了宴會廳,主桌上一群人簇擁著一個年輕男人,或奉承或拘謹。
都是認識的大學同學,見到紀箏進來,頓時全部噤聲。
當年南大的兩個風雲人物,一段戀愛羨煞旁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如今這場麵,空氣有一瞬的寂靜,眾人尷尬地不出聲,紛紛轉移視線。
紀箏也沒有想到,她和周司惟如今,會是這樣的情景。
燈光明亮,空調暖氣舒適,小提琴手拉著婚禮輕柔的音樂,賓客觥籌熱鬨。
隻是,卻不是他們的婚禮。
她與周司惟,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