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滯住腳步。
與之同時響起的是一道清冷男聲:“什麼事。”
聲音是從右轉角臨窗處傳來,不高不低,不足以喚起年久失修的聲控燈。
回應他的是一道紀箏略覺耳熟的女聲,帶一些羞怯的味道:“沒什麼事,就是看會長你忙了一晚上沒吃飯,我給你買了吐司和熱牛奶。”
是她“以前”的舍友符梓。
之所以說是以前,是因為大一開學沒幾個月,符梓就搬出去住了,再沒怎麼回過宿舍。
紀箏還記得大一剛開學時,她帶著想和新舍友們做朋友的熱情態度,給寢室三個女孩子一人送了一盒曲奇。
符梓當時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下打量她幾眼,鑲滿粉鑽的指甲嫌棄的撥了撥曲奇盒子:“不會是假貨吧,我可不吃口感劣質的假貨。”
紀箏滿心熱情被她來一棒子,但還是解釋了一句:“不是,我爸剛從港城帶來的。”
符梓又看了她一眼,輕哼一聲,勉為其難收下。
這還是紀箏頭一回聽見符梓用這樣低聲下氣的語氣說話。
再加上那一聲會長。
她立刻猜到了符梓對麵的人是誰。
學生會會長周司惟。
整個南大最令人矚目的存在。
紀箏從開學那天起就不停聽到這個名字。
遭人嫉妒,遭人羨慕,本質是都是不夠優秀,彆人覺得自己稍微抬手也可夠到,才會生出妒恨心。
而當優秀到一個不可攀的地步時,眾人就隻會心悅誠服的仰望讚歎。
周司惟便是這樣的存在。
計算機係年年專業成績和總評第一,大二上團隊srtp項目拿到國家金獎,以一作發表期刊論文,其專業競賽獎項更是拿到數不勝數。
大二下,研發的一款遊戲算法框架直接被某著名互聯網公司買下。
不止如此,周司惟還長了一張過分清絕的臉。
每年校花還會評一評,校草卻壓根無人提這檔子事。
南大所有女生的夢中情人,符梓這般表現也不奇怪。
而周司惟也給出了紀箏意料之內的回答:“不用,謝謝。”
傳言周司惟性子出了名的冷淡,向來是路經一眾芳心,半分眼神都不多留的人。
符梓顯然也知道這點,但她或許是對自己過於有信心,三分委屈三分期待道:“可是學長,這是我剛才專門下去給你買的。”
那人語氣依舊平淡:“費心了,下次不必。”
“那這次師兄你收下嘛?”塑料袋摩擦的聲音,紀箏猜測是符梓拿著袋子遞了過去。
片刻後,她仍舊沒聽到對方接過去的動靜。
周司惟似乎動也沒動,嗓音在夜色中像沒溫度的冰塊:“自己留下吃吧。”
他性子果然如彆人口中一般冷淡,半點不給符梓留麵子。
想來符梓自己也覺得尷尬,幾秒後,塑料被大力地揉搓,她穿著小皮鞋,噔噔噔跑到樓梯下去,羞憤著急到連路過時都沒看到紀箏。
符梓的紅裙帶起一陣風,扇動黑暗,也點亮了聲控燈。
紀箏目送她踩下樓梯,右耳邊幾聲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下意識回頭,三步之遙外,周司惟停住。
他站的地方沒有燈泡,走廊的光投去一點餘韻,隻抵達到他腳下,往上整個人都隱匿在黑暗裡。
他在光與暗的分界線中。
那一扇窗戶未關,外頭的寒涼空氣將本就如冰窖一般的走廊又加固一層冰,紀箏身上的衣服到她膝蓋,小腿以下已經僵硬,她裹在衣服裡,仰頭和一片黑暗空洞對視。
倏爾,周司惟出聲,與空氣貼合的聲線:“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