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中亮著暖黃色的燭光,殿門半開,站在門外就能聽見裡麵書冊宣紙翻動的細碎聲響。
“薑娘娘請。”說話的人叫福案,是蕭淮身邊心腹太監,他此時端著一副假麵的笑臉,揚手請薑挽進去。
“福案公公,能否告知一聲,殿下此次叫我過來是為了什麼呀?”
“這...”
“公公不說話,可是看不起我,覺得我問的這個問題不配你回答?”薑挽微挑眉眼,聲音淩厲了些。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隻是奴才也不知道殿下心裡在想什麼啊,殿下心思豈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能猜得準的。”
福案推脫賠罪,當然薑挽也沒指望他回答,這話就是說給裡麵人聽的而已。
“薑挽,進來!”清貴低沉的嗓音從殿內傳出,透出一股子冷意。
薑挽瞬間垂下眉眼,不悅地瞪了一眼福案,身姿嫋嫋地走了進去。
福案將殿門關上,搖頭感歎。
這位薑娘娘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好說話啊,得虧是誕下了小皇孫,不然可要如何在這東宮生存,殿下肯定第一個不容她。
殿內,薑挽跪在書案前的羊毯子上,她保持著下跪叩首的姿勢,過了好一會都沒有聽見蕭淮說平身。
書案上堆滿了文書和奏折,蕭淮提筆批注,專注於紙上,沒有叫薑挽起來的意思。
最後,還是薑挽跪不住,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磨磨蹭蹭走到蕭淮的書案前跪下,嬌滴滴道:“殿下喚妾身過來,怎麼不與妾身說話,四年不見,難道殿下已經將妾身拋在腦後了嗎?殿下心裡是一點沒有妾身了吧?”
“孤心裡什麼時候有過你。”蕭淮放下筆,冷冷看她,“薑挽,去了行宮四年,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欺負下人,行事囂張,跟四年前那副盛氣淩人的樣子如出一轍。
薑挽淚光點點地望著他,微微癟嘴,一臉委屈,“妾身在行宮,可是日日夜夜思念殿下,無時無刻都在盼望重逢,殿下這樣說,可真是讓人家傷心呢...”
見蕭淮不理她,薑挽說起她在雲華行宮這四年裡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地說了幾件被下人們怠慢的委屈事,又獻寶似得說了玉寧教她下棋、煮茶、刺繡,極力向蕭淮表明她這四年在行宮裡真的很聽話乖巧,絲毫沒有偷懶懈怠。
“妾身給殿下煮茶吧,玉寧教我好久,每隔幾日就要練習一遍,妾身現在的手藝可好了呢!”薑挽雙眸盈盈,好似端著一方秋水,期盼地望著蕭淮,似乎是在等他誇獎。
“孤叫你過來,是讓你明白自己的地位,東宮規矩森嚴,後院又新晉幾位嬪妾,好幾位品階都在你之上,你身為最低等的奉儀,該老實本分,若是再敢依仗生育之功作威作福,孤可不會饒了你。”
蕭淮盯著薑挽的眼睛,聲音嚴肅,本以為她聽見後院女人多會被嚇到,生出安分度日的心思,誰知薑挽雙眼霎時間亮了起來,鬥誌勃勃。
“東宮的女人再多,還能大得過去皇孫麼,妾身可是為殿下生育了兩位小皇孫,怎麼能與其他女人相提並論呢,就算有人欺負我,殿下也會為我撐腰的,對吧?”
蕭淮:“……”還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他懶得理她,兩個孩子是怎麼懷上的薑挽心裡沒數嗎?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麵上,他定然不會接她回來,有薑挽這個野心大的開先例,這四年經常有不要命的婢子想要效仿,但無一例外,全部處死。
偷用禁藥本就是死罪了,他容她活著都是開恩。
薑挽預備再接再厲多說幾句博同情,但蕭淮眼神過於鋒利,隱隱有些殺意,成功讓她退卻,沒有再接著說。
“現在收拾東西,回海棠閣,以後沒有孤的命令,不準靠近懷德院半步,平日無事少出門。”
“……是。”薑挽委委屈屈地應下了,一步一步地往門外挪,那緩慢地背影就像是告訴蕭淮——快點挽留我!
“等等。”
薑挽瞬間轉身,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殿下是要留妾身在屋裡伺候嗎?”
兩人的目光相觸,蕭淮暗暗蹙眉,垂下眼簾不與薑挽對視,繼續提筆。
“過兩日母後若是宣你進宮敘話,無論她說什麼,你都莫要親近鴻兒和清兒,也不可說出將他們帶回東宮撫養的話。”
“為何!”薑挽神色落寞,不滿道:“他們是我生的,親娘將孩子帶在身邊養育有什麼錯嗎!為何殿下連親近都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