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第一個周一,高三生提前開學。
附中住校生多,有提前返校晚自習的傳統。
盛夏騎著小電驢,踏著晚霞往學校去。
那場小車禍她沒敢跟盛明豐提,她爸對人對事喜歡下論斷,一定會以“你就不適合騎車”為由收回小電驢。
她還挺喜歡騎車的,風淌過麵頰,好像能把所有淩亂的東西都吹順。練習了幾天,她偶爾也會忽然打雞血似的將手把擰到頂,加速的一瞬,周遭的一切都簌簌後退,好似脫離了時間和空間,在獨立軌道裡不顧一切地前進。
她是這軌道裡唯一的掌控者。
她給她的坐騎取名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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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0,距離晚自習還有半小時,盛夏到了學校車棚,原以為自己夠早,不想車棚已經快要停滿了。
這也許就是省重點的自覺,放在二中,開學這天人來沒來齊都難說,更不用說早到了。
盛夏緩慢挪動小電驢,尋找位置,正打算實在不行停到隔壁教學樓去,就瞥見角落裡有空隙。
兩輛山地車斜放著,霸道地占用了四輛車的空間。
她把小白停在走道,過去挪車屁股。
山地自行車輪轂直徑大,也沒個後座,她一時也不知怎麼下手。
這時她才注意到其中一輛車沒鎖,車頭還掛著書包,最外層拉鏈半開著,也不知道是沒拉嚴實還是乾脆忘了拉。
這車主心夠大的。
看來隻能把車彆出來再平直推進去了。
她小心翼翼把車推出,調整好剛準備推回去,就聽見一聲嗬斥。
“你誰啊?乾嘛呢?”
“鬆手!”
盛夏猛然抬頭,循著聲源望去,手也下意識聽話地鬆開——
“嘩啦”幾聲一片淩亂,自行車失去平衡朝掛了書包的一側倒去,書包裡的東西從那半開的拉鏈破口而出,鋪了一地。
“不是吧!”出聲嗬斥的男生小跑過來,看著眼前的“慘劇”,“讓你鬆手不是讓你這麼個鬆法啊,你……”
他看了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少女,也懵了,“怎麼又是你?”然後回頭對不緊不慢走過來的另一個男生說,“阿澍,你車……”
盛夏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也不知道是先把車扶起來,還是先撿起書包裡的東西。
她瞥了眼地上的狀況,剛想解釋人就木了——這一眼差點沒把她送走!
這……一地的雜誌和光盤。
也太!?
她雙目圓瞠,瓷了兩秒,趕緊扭頭挪開視線。
雖然雜誌封麵上的日文她一個字都看不懂,但是沒有比畫麵更能精準傳達主題的載體了。
那些白花花的身體,那些嫵媚誘惑的表情和姿勢,那些她作為女生都不敢看的部位……
盛夏心跳如擂鼓,好似要蹦出來了,隻感覺呼吸凝滯,大腦缺氧,耳根瞬間就燙了,容色比晚霞還要繽紛。
這下她眼睛也不知道往哪看了,嗓子裡也冒不出一個聲兒,神態和動作都僵住了,隻好看向來人,等待審判一般。
兩個男生都長得很高,一胖一瘦對比強烈,那胖子便是剛才說話的,那瘦子手裡拿著一罐汽水,慢悠悠走在後麵。
到了近前,車棚頂上的射燈直直打在他黑漆漆的發旋上,蓬鬆的劉海下目光慵懶,嘴角掛起一點幅度,像笑,又沒什麼動態感。
有點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