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坐上這個位置已經有幾年,宮中無後,她又是囂張跋扈慣了,背後得罪一波皇子妃子,若是哪個心狠手辣的皇子登基大位,她能不能活著隨四皇子去封地都是問題。
那個位置,她不爭也得爭。
但她也怕事情暴露,最為穩妥的是虞翎誕下四皇子長子,並且隻有那一個兒子,可現在的虞翎顯然是不太可能做到。
皇貴妃歎氣,讓太醫退下,輕摘自己發間珍珠白的雪梅珠花,簪在虞翎烏發上,她還沒想過自己女兒被彆人蹉跎:“聖上喜歡聰明孩子,你日後也會得他喜愛,現在要記住謝沉珣與你長姐兩情相悅,你做好他的妹妹,侯府便是你的半個娘家。”
虞翎的那位姐夫叫謝沉珣,是侯府嫡長子,娶她姐姐牌位回府已經有一年多。
她聽到這個名字時,眸子隻微微跳了跳,溫熱指尖輕觸珠花,臉頰白皙精致,戴上豔色便越發嬌媚,輕聲溫順道:“姐夫待我還好,隻是最近有一些消息傳出,說謝家要給姐夫續弦,恐日後得不到他相助。”
皇貴妃笑了笑:“你回京前侯府長輩就在提這件事,現在在相看的是你表姐方茹,你第一次來見本宮時還見過,是個才藝卓絕的才女,謝沉珣這幾天也該回京,要是有所提及,你要多多幫她說好話。”
方家是皇貴妃母家,方茹便是她的侄女。
虞翎指尖蜷起來,慢慢抬頭看皇貴妃,侯府有長輩剛走,謝沉珣回祖籍處理後事,尚未回京。
當朝續弦又不如娶妻,不用顧忌孝期,虞翎姐姐進侯府時是塊牌位,更不必放心上,若方家人嫁進去,對四皇子最有用。
她青絲落肩,確定皇貴妃不是在說笑,隻點頭回:“我記下了。”
皇貴妃手輕輕撫她的漂亮眼尾道:“今晚聖上過來用晚膳,不可久留你,你隻需記得有本宮在,誰都越不過你。”
虞翎的另一對父母是皇貴妃遠親,人早在十幾年前就走了,虞翎自幼體弱,全仰仗長姐不離不棄的照料,活到現在,與長姐感情遠比普通姐妹要親厚,視姐如母。
她輕垂眸,應了聲是。
虞翎進宮次數不多,常因各種緣故不得不提前離席,這次也一樣,她才剛和皇貴妃說起侯府一切無礙,就有宮女匆忙前來稟報道:“娘娘,聖上今日朝中事完得早,正在來的路上。”
皇貴妃被嚇了一跳,驚得坐直起來,沒想到會這麼早。
一旁虞翎腰身纖細,皙白手指輕順袖口,知道這又是有人不想讓她和皇貴妃多處。
她慢慢起身,行禮告退,皇貴妃現在還不敢讓虞翎在天家麵前露麵,連忙讓大宮女領她出宮。
宮裡是非多,唯獨不能得罪的人是聖上。
日光慢慢拉長宮人身影,皇貴妃宮裡的宮女忙成一團,虞翎回頭看一眼,走了小道,跨出漆紅門檻。
一頂明黃輿轎從扇大門中拐過,長街宮門,落地石燈四角攢尖頂,燈麵嵌玻璃,兩對侍衛一頭一尾,正好和領虞翎出去的宮女撞上。
宮女連忙拉著她跪下。
虞翎跪得猝不及防,青石板街硬,她膝蓋疼得輕蹙眉,什麼也沒說,隻慢慢低下頭。
但輿轎在經過她時明顯停了一下,其他人都緊緊壓著頭,隻虞翎麵紗吹落,意識到什麼,抬起芙蓉麵朝上看了一眼。
威嚴高大的男子撐頭坐在輿轎中,抬手讓侍衛停下來,他著一身玄衣,龍威燕頷。
寂靜長街隻有偶爾發出的蟬聲驚擾,他深黑眸子深不可測,當今聖上年近不惑,看起來也不過才二十八Ⅰ九。
虞翎在男人眼中看見了玩味的笑意,收起和他相望的視線,慢慢低回頭,她細頸在明媚陽光照耀下格外顯白,仿佛泛著瑩潤光澤般,剔透乾淨。
輿轎隻停了這麼一會兒,便又緩緩往皇貴妃宮裡去,宮女倒被這一異樣嚇得有些心驚膽跳,要去安撫虞翎時,卻隻見她眸色淡淡,未有半點驚嚇,一時不免心想這位姑娘倒是膽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