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翎十幾年不曾回京,了解她的人沒有幾個,僅有一個自小看她長大的姐姐,對彆人提起她時,常憂的也是自己妹妹性子單純,不防著事。
她疼虞翎,事事寵愛,不知道從小就愛趴在她肩頭的瘦弱幼妹,眸含春情,嬌皮嫩肉,最懂得怎麼討一個男人的喜歡。
虞翎那天曾告訴謝沉珣,說自己在繡房聽到沈嬤嬤和人議論討男子開心的事,不是騙他。
謝氏身邊的那位沈嬤嬤仍想著女兒能做主子,虞翎順勢派了幾個嘴碎丫鬟去廚房幫她做事,讓她聽府外丫鬟是如何飛上枝頭變鳳凰。
沈嬤嬤本就心思活絡,聽進去後又開始尋思,去攛掇女兒尋個機會在謝沉珣麵前露麵,特地尋來避火圖,包在布包裡給那個叫青青的繡娘,她們沒敢詳談,隨意提過哄男子開心了事情便成了,虞翎隻是做了這件事。
謝沉珣是侯府的主子,要查此事,不到半天就會發現沈嬤嬤女兒是謝氏曾經要派到他房中的丫鬟。
想爬床的,會私底下說些什麼都不奇怪。
她隻是容易聽信彆人的妻妹。
虞翎沒料才過不到兩天謝氏就尋她過去,說方茹尋她一同出門逛逛珍寶樓,挑挑首飾,當是給她上次在方家出事的賠禮。
她心中愣過之後,瞬間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隻微有訝然。
謝氏為謝沉珣挑的議親女子,還是方茹。
早上天陰沉沉,虞翎剛從謝氏那裡回來沒多久便下起了雨,沉悶天色伴隨豆大雨珠,打在屋簷上劈啪作響,沒一會兒就順著簷邊連成珠簾落下。
雕欄鬥拱漆紅,她讓丫鬟去藥房取新藥,站在屋簷下,緩緩伸出柔白的手掌,晶透冰涼的雨水落在她的掌心,瑩白濕潤的手指慢慢蜷縮住,她想起剛才謝氏的話,輕輕歎了口氣。
虞翎在謝氏麵前一向聽話,無論交代做什麼都會細致完成,偶爾出了些許差池,也從不推諉他人,對府裡四姑娘更是疼愛有加,謝氏對她滿意至極。
大概是真的喜歡,謝氏在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怪異後,專門和她隱晦提了一句男女有彆,讓她最近好好陪陪四姑娘,謝沉珣那裡忙,去找他不合適。
虞翎想了想,沒拒絕,聽她的話坦蕩應了下來,她倒笑了出來,誇一句好孩子。
如虞翎姐姐說的一樣,謝氏喜歡直來直去。
屋裡丫鬟都被遣出去做事,陸嬤嬤拿撣子掃桌案花幾,眼尖瞥見她纖瘦背影,連忙拿件外衣出來給她披上,道:“姑娘這是在做什麼?要淋雨壞了身子可如何使得?”
虞翎如墨青絲用支桃花玉簪輕輕挽住,竹青發帶與長發係成辮,披衫遮住瘦弱細肩,隻露出皙白修長的細頸,她自出生起就是心疾要病,又因長姐死訊臥床數月,身子比常人虛很多。
夏日裙衫單薄,雨水順著她纖白手腕慢慢流入袖口,凝脂香肌似剔透白玉,虞翎慢慢收手回胸前,攏住外衫。
她倒不在乎何時能去找謝沉珣,她那位姐夫保守自律,想來忘不了那天,等什麼時候他會主動找她,便是一個人嘗夠了滋味,有些見不得人的心思了。
她問道:“新找的那幾個丫鬟怎麼樣?”
侯府換過一波下人,名冊裡也不曾寫去哪,虞翎在比對莊子賬簿支出時算過和以前差距,為此調了人過去查。
她想她這身子也便罷了,姐姐康健,走得不明不白,日後她就算去見了姐姐,也沒有臉麵。
陸嬤嬤搖頭道:“和往常一樣,聊得熟了才敢和我們的人說,隻知道大姑娘沒得病前的事,大姑娘得府裡幾位長輩喜愛,連先平陽侯都因被虞家父親所救的恩情一直視她為視如己出,對她極好。”
她猶豫了片刻,似乎有話想勸虞翎,道:“姑娘不要太過執著於此事……”
雨珠濺落地上迸成水花,虞翎眉間顏色麗,那雙琥珀雙眸漂亮似難得一遇的珍珠,她身形玉立,看院內雨珠漸漸變小,密密麻麻如絲簾,道:“我心中有數。”
皇貴妃當初要兒子,做的是幾手準備,挑中虞家不是沒有原因。
虞父本是孤兒,經商起家,家中無親故,虞母與皇貴妃有一層淡的遠房關係,虞翎姐姐又和謝沉珣是早早就定下的娃娃親,稍微弄虛作假一番就能和侯府牽扯關係,虞家沒有親戚亦好操控,選他們是最好打算。
她垂下眸,若不是因為她,她姐姐也不會離京多年和謝家生分,甚至極有可能,父母健在。
長姐喜歡的男人,想要的名分,自不該讓給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