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長春堂也是藥鋪,且生意紅火夥計多,跟永安堂清冷的生意截然相反。
劉掌櫃眼皮跳動,挽起袖筒,“少來這套,框放下,我稱稱重。”
歲荌嘿嘿一笑,麻溜地繞過櫃台到後麵,將框放在桌子上,兩眼巴巴盯著劉掌櫃手裡的小秤杆看,沒有半分拿喬猶豫,“我年紀小讀書少,您稱的時候可得把手端穩了。”
原本想抖抖手的劉掌櫃,“……”
她輕嗤,“我還能貪你這點小便宜?”
歲荌咋舌,一臉真誠,“那可不好說。”
劉掌櫃,“……”
小貔貅。
這精明鬼,幸虧沒讀過什麼書,不然可還了得!
歲荌又不蠢,對麵長春堂人多藥多,哪裡稀罕她這些便宜草藥。
也就劉掌櫃這種自己走不開又不舍得花錢找人收藥草的掌櫃,才看得上她。
一筐草藥因為沒什麼值錢東西,最後隻賣了二十文錢,就這劉掌櫃還摳摳搜搜不樂意,銅板都是一枚一枚的數,生怕多給了。
歲荌,“……”
歲荌接過銅板後——
也一枚一枚挨個又數一遍,生怕她少給了。
劉掌櫃,“……”
兩個人,一大一小,關於錢財方麵,都謹慎的仿佛有八百個心眼子。
歲荌掏出她自己縫的拚圖錢袋子——
就是各種碎布頭湊湊縫在一起的袋子,把這二十文錢跟之前存下來的一兩四錢放在一起。
這一兩四錢,還是賣了茯苓賺的,她生生攢了快兩年,除非要她命,不然歲荌可舍不得花。
而今天二十文錢,隻夠買一斤魚,四個雞蛋而已。
好在月初她才采買過生活用品,今天倒是沒什麼必要支出。
歲荌背著她的空竹筐,笑盈盈跟掌櫃揮手,“劉掌櫃再見,劉掌櫃發財。”
劉掌櫃擺手示意她趕緊走。
草藥不沉,所以竹簍空著跟不空著其實沒什麼區彆。
但歲荌背著空無一物的竹簍,就是覺得腳步輕快很多。
二十多歲的靈魂,十二歲的年紀,她像是融合的很好,踩著乾淨的石塊張開雙臂輕跳著躍過泥水坑,像隻灰色振翅欲飛的蝴蝶。
對,歲荌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跟現在的知足比起來,三年前歲荌剛穿來的時候,可怨天尤人多了。
她原生家庭不是很幸福,人活的也不是很輕鬆,所以對於意外死亡後突然換個地方生活也沒什麼排斥。
隻是,她幽怨的是,彆人穿書都是穿到世家名門身上,起步最少也是狀元!
再次一點也跟那書裡的時清一樣是個探花,從睜開眼睛就不用擔心吃喝穿住,坐等迎娶繡花夫郎。
她歲荌就不一樣了,穿來的時候差點活生生凍死。
歲荌隻知道自己穿的是本真假少爺的書,女尊背景,書名不詳,主角不詳,連她自己是個什麼角色都是不詳。
彆人穿書是手拿劇本一路虐菜,她穿書是手拿盲盒,不知道開出來的是什麼玩意。
她學醫多年,醫者仁心啊,難道順風順水一路發財一夜暴富不是她“救死扶傷”應得的?
然而現實是,被迫輟學寄人籬下乾活洗衣采藥存錢,爭取早日暴富遠離原主歲寶的大姐姐夫一家。
歲荌每次生活艱難的時候,都自我安慰,她肯定是個人物,屬於她的福氣在後頭呢,這不過是她練手的新手村而已。
歲荌生活的村子極小,是挨在幾個大村子邊緣的一個小小的村子,背靠大山。
村裡一共十幾戶人家,姓氏甚至都不完全相同。
歲荌來了三年,每每聽人稱呼她住的地方都是“那個小山村”。
那個小山村是哪個小山村,隻有附近人才能指清楚方向。
但凡手指頭指偏了一點,那就是彆的村了。
可見位置偏僻。
歲荌也不在縣城集市上耽誤,準備回去挖點薺菜,明早再來一趟。
清明前後的薺菜最是新鮮,薺菜不僅有清熱利尿的藥用價值,就算是食用價值也不錯,配上雞蛋就是薺菜炒蛋,配上麵粉還可以做薺菜丸子。
清新的小野菜,到時候劉掌櫃不要,她就擺攤賣,總有城裡人想吃口新鮮的。
歲荌輕快的腳步隨著離縣城裡越遠,就越沉重。
今早剛下過雨,路上泥濘,加上馬車驢車霍霍,路麵沒一塊好地。一路走來,歲荌的布鞋沾滿了泥,一層累著一層,厚厚的黏在鞋底。
她在路邊找了快尖銳的石頭,將鞋底的泥塊蹭掉,又蹲下來撿了塊石頭,把鞋幫上的泥刮刮。
這附近都是地,裡頭種的麥子,路兩邊是溝,因著初春,乾草跟新草交錯,溝壑也沒人清理,很是雜亂。
歲荌也是眼尖,就蹲下來的這會兒功夫,餘光一眼就掃見了溝裡的一點布料。
看起來像是包袱。
這路坎坷顛簸,東西顛下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麼一想,歲荌猛地站起來,下意識左右看,瞧瞧有沒有人。
等瞥見隻有自己後,歲荌心頭狂跳。
她這是,天降橫財,要發財了?!
歲荌激動,她就知道,她是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