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棄賣小孩以後,歲荌打算給元寶找戶人家收養。
像這麼大的小孩,既不知道原戶籍地址在哪兒,又已經開始記事,屬實有點難辦。
就算不報案,也得去衙門問問,給他弄個戶籍什麼的,相當於歲荌那個世界的戶口本身份證,證明元寶不是流民和黑戶。
第二天,歲荌趁元寶在長春堂當吉祥物的時候,自己去的衙門。
她們這個縣叫清水縣,水清不清歲荌不清楚,但衙門看起來倒是挺清廉的。
樸質無華的大門,沒有半分衙門的威嚴跟不可侵犯感。
衙門兩邊也沒值班的衙役,隻蹲著兩頭石獅子,旁邊立著一麵鼓。
獅子不威嚴,鼓也沒什麼敲痕,可見小縣城沒什麼大事情。
歲荌猶豫一瞬,抬手試探性地拍了拍縣衙的門。
拍了三、五下,才聽到裡麵有動靜傳來。
“來衙門何事啊?”開門的是個女人,五十來歲穿著青灰色長袍,頭發還算黑,身形清瘦,模樣看著倒是不凶。
她雙手把著門,視線將歲荌從頭看到腳,眉頭皺巴起來,“先說好啊,衙門裡的衙役都外出了,現在就我一人在這兒。”
今個一大早,縣令還沒起呢,就有村民過來報案,說昨個睡前忘記關雞籠,養在圈裡的雞一清早全跑出去覓食了,一隻都喚不回來。
縣令能怎麼辦,縣令隻能披著衣服讓衙役們去給村民找雞。
誰讓她就是個清水縣的小縣令,每日接手的就是這些捉雞找狗的小案子。
衙役全都外放出去找雞,至今還沒回來,所以歲荌敲了好幾下才有人聽見。
歲荌還沒說話先露笑意,朝對方作揖拱手,“不找衙役,我就是來打聽一下籍貫的事情。”
怕對方見她年紀小不當回事,歲荌還頗為心機的加了一句,“長春堂的何掌櫃說這事來衙門裡找主簿就行。”
何掌櫃的名號在清水縣極其好用,很多人都會賣他一個麵子。
許是聽見“何掌櫃”三個字,對方微微挑眉,手從門板上放下來背在身後,“你跟何掌櫃認識?”
“算是認識吧,”歲荌模棱兩可,也沒撒謊,“不過我現在暫時住在劉掌櫃那邊。”
見歲荌提起劉掌櫃,對方臉上興趣更濃,目光將歲荌重新從頭到腳又打量了一遍,“劉掌櫃的親戚還是學徒?”
歲荌模樣生得好,清清瘦瘦的個兒,清亮似桃花的眼睛,好看的臉盤,一看就不像劉掌櫃的親戚。
不過歲荌這身灰布衣服,看著格外勤儉會過,倒是像劉掌櫃的學徒。
隻是就老劉那個摳門勁兒,怎麼可能會收學徒呢。
陳柳華讓開半個身子,跟歲荌說,“進來吧,我就是這兒的主簿,你這事找我就行。”
縣衙小,職位分工並不詳細,很多時候都是一人身兼多職。
陳柳華帶著歲荌往後堂走,語氣納悶,“劉掌櫃招學徒了?”
劉貔貅招學徒?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歲荌搖頭,“沒有,劉掌櫃怕學徒太能吃了,她養不起。”
陳柳華暗暗點頭,這倒是老劉的作風。
歲荌猜測陳柳華可能跟劉何兩位掌櫃認識,也不敢多說謊,解釋著,“我現在就隻借住在永安堂,幫劉掌櫃晾曬草藥整理藥屜。”
陳柳華點點頭,沒再多問。
她把歲荌帶到後堂的書房,翻出一本厚實的賬簿本子,“說說你的事兒。”
歲荌把元寶的事情講了一遍。
“上戶籍的話怕是有些難辦,得讓領養他的人親自帶他過來一趟才行。”陳柳華把賬簿又合上。
“可我現在還沒找到能領養他的人,”歲荌坐在書荌對麵的椅子上,想起什麼,試探著問,“如果上了戶籍,以後小孩過的好跟不好,彆人是不是都管不著了?”
陳柳華點頭,“是這個理。”
上戶籍相當於小孩的第二次投胎,以後他生活的如何彆人管不著,畢竟他在律法上已經是領養者的孩子。
外人手再長,也管不著彆人家裡的小孩。
歲荌聽完一下子沉默了。
雖然沒什麼血緣,也沒多少感情,但歲荌也不想把一個好好的小孩放進火坑裡。
陳柳華看著歲荌,笑了下,“你看著年紀不大,倒是個懂的。很多人領養小孩,尤其是男孩,就是把小孩領走,根本想到戶籍一事。”
尋常百姓有很多人一輩子就生活在原戶籍所在地,根本不外出,自然用不到籍貫這種東西。加上辦領養還得花銀錢,所以很多人都想不起來也不想辦。
反正領的是無地的男孩,沒有戶籍也不用交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養夠了養煩了,還能送走。
這事陳柳華就沒跟歲荌說的這麼詳細,但看歲荌的臉色,她怕是心裡也清楚。
陳柳華幫她出主意,“你年紀小辦不了領養,但如果你舍不得小孩,你可以讓你家人來幫你辦個領養,孩子養在她名下也行。”
讓歲大寶的姐姐來?
歲荌心道還不如求劉掌櫃收養元寶更可靠。
“我給你看看啊,”陳柳華翻賬簿,上麵密密麻麻記著字,“縣裡沒什麼人有領養小孩的意願,像那些家裡富裕又膝下無後的,劉掌櫃跟何掌櫃倒是合適。”
陳柳華看向歲荌,試探著問,“你怎麼不把小孩養在他倆那兒?”
歲荌是不想嗎?那分明是人家不要。
“劉掌櫃說她不養小孩,何掌櫃……也沒這個意思。”歲荌還是頭回以一個大人的身份出麵處理一個孩子的事情,雖然強撐著,但說到這兒,脊背都有些下塌。
“他倆還沒釋懷啊。”陳柳華搖頭歎息。
歲荌疑惑地抬頭看陳柳華。
陳柳華像個npc,“這事你不知道?你知道何掌櫃開的藥鋪叫長春堂,那你知道劉掌櫃叫什麼嗎?”
歲荌搖頭,她跟劉掌櫃在昨天之前都是藥草往來,連話都不多說幾句,哪裡知道她叫什麼。
“劉掌櫃大名叫劉長春。”陳柳華滿意地看著歲荌張大嘴巴,笑著說,“對,就是長春堂的那個長春。”
汰!
歲荌一臉吃到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