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燭湊近,低聲說:“林姑娘繞個圈回去了。”
淩昭頷首,道:“杜姨娘的事不用打聽了。”
南燭乖巧地低頭。
淩昭被十二郎耽擱得肚子也餓了,拿起點心果子緩緩吃著。
杜姨娘的事一看即明。十二郎是三伯母的嗣子,是三伯母未來的倚靠。林嘉寄居三房,是那麼漂亮卻又身份低微的一個姑娘。
十二郎覬覦林嘉。不管是不想讓林嘉分散十二郎讀書的精力,還是不想讓林嘉壞了十二郎的姻緣,三伯母定然都容不得林嘉接近十二郎。
所以杜姨娘帶著林嘉搬出了三房的院子。
但林嘉顯然是無辜的。
對於她自身來說,哪怕做不成正妻,給十二郎做妾都不失為未來的一條好出路。她若是有這個意思,大可以於無人處與十二郎勾搭。可她卻倉皇逃避,顯然是沒那個意思。
想起剛才林嘉從梅樹間奔出,惶急、羞恥又無助的模樣,淩昭垂下眸子,咬了一口點心果子。
林嘉回到院子裡的時候還有點氣喘籲籲,杜姨娘訝然:“怎麼了?”
林嘉看看杜姨娘身邊的小丫頭,再看看正在掃院子偷偷瞥過來的婆子。反正不是小丫頭就是老婆子,總歸是有一個人賣了她,婆子的嫌疑更大。
她看了杜姨娘一眼,杜姨娘會意,打發小丫頭去打水,自己和林嘉回了屋裡。
沒了旁人,林嘉這才把早上又被十二郎堵的事告訴了杜姨娘。
杜姨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準是她院裡的人又跟十二郎勾搭了。她歎了口氣。
雖是給她使的丫鬟婆子,她也沒什麼法子。隻是給她使喚而已,她們的人身所有權乃是屬於淩府的。她既不能提腳賣了她們,也無力責罰她們——丫鬟婆子就連月錢都是從三房管事媽媽那邊統一領,不經過姨娘們的手。
就這一手,三夫人和她的媽媽,就把妾室的丫鬟婆子都扣在手心裡了。
當然彆的房的姨娘也有作威作福的,那都是有男人可以倚靠的,杜姨娘沒有。三爺在和不在,人情冷暖差彆太大了。
林嘉忽然後悔告訴她。
其實不說也沒什麼。說了,姨母也沒有什麼法子解決,徒增煩惱。
林嘉不由自責起來,暗暗告誡自己以後這等事沒必要拿來讓姨母煩惱。
杜姨娘問:“可被什麼人看到?”
林嘉猶豫了一下。
杜姨娘豈能看不出來,頓時緊張起來:“是什麼人?”
涉及的是淩九郎,那是比十二郎更沾不起的人物。林嘉不敢說實話叫杜姨娘擔驚受怕,隻說:“南燭小哥正在那呢,我從梅林跑過去,沒見十二公子再追過來,想來是被他攔下了。”
“唉。”杜姨娘歎道,“希望他是個嘴巴嚴的。”
“再忍兩年,”她摸著林嘉的頭說,“想辦法給你找個門當戶對的正經人家,平頭正臉地做夫妻。”
可林嘉雖是良家子,卻父母雙亡,也沒什麼嫁妝。什麼樣的人家算是門當戶對呢。
她若生得醜陋些,或許還好。杜姨娘看著林嘉因害羞低垂的精致眉眼,心裡實在是沒有底……
十二郎今日算是格外地倒黴。林嘉沒有見到不說,還一天經曆了兩場考教。
淩昭離開金陵多年,淩老爺有意培養他和金陵這邊的堂兄弟的感情,特意今天讓淩昭來考教和指點兄弟們。
到了十二郎這裡,淩昭問了幾個問題,其中有兩個是在梅林裡問過的,兩個中還有一個是他給十二郎講過的。
十二郎答得隻能說是差強人意。
十二郎自己也十分忐忑。記得清晨在梅林裡,淩昭就對他的回答不滿意,指點過他。但當時他心裡還惦記著林嘉,又有些懼怕淩昭,總而言之心神不寧,真正聽進腦子裡的也就五六成。
此時頗後悔。
九兄考他才考過的題,擺明了是給他放水。他卻沒有抓住機會。
便更加不敢去看淩昭的臉了。
待淩老爺將十二郎和五房、六房的孫子都放走,隻單獨留了淩昭,問他覺得兄弟們如何。
淩昭道:“十四郎頗有天分。”
又點評了其他兄弟,最後道:“十二郎資質普通,若肯用功,也不會太差,三十歲之前,總能拿下個舉人功名。隻我看他,心思太重。”
資質平平是早上就試出來了。但他早上點撥過的地方,拿出來重考,他居然才聽進去五六分,就不由得淩昭內心裡對這位過繼過來的堂弟的評價又降低了幾分。
心思太重四個字點評到位。
淩老爺也道:“十二郎是嗣子,難免想得多些。對他可以寬宥些。”
淩老爺自然是希冀子孫努力上進的。但他兒子孫子都多,也就不在乎一個過繼過來的嗣子了。這種心思重的人,與其嚴格地壓著他刻苦讀書反落了埋怨,不如讓他安安穩穩,娶妻生子延續香火就行了。淩老爺對十二郎的期望就是老老實實、不作奸犯科、不給淩家抹黑即可。
淩府裡,真正對十二郎滿懷期望的就隻有三夫人。
而三夫人,這時候已經從十二郎的丫鬟那裡收到消息。
十二郎一早就出門說給她請安,可時間不對。
十二郎的丫鬟當然是三夫人的人,清早就覺得十二郎出門的時間不對。特特地在上午過來跟三夫人的媽媽通了個氣。媽媽一問十二郎出門的時辰就知道有問題。
十二郎出門的時間可比他過來請安的時間早了太多。中間這麼長的時間他都乾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