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猛地刹步,恍惚醒悟到什麼。
她忙問:【是盛氏集團的那位盛先生嗎?[禮貌微笑.jpg]】
陳丹毓涼涼回:【嗯】
宋黎靜止在原地,石化了一般。
難怪毅然決然地推給她……原來是沒人敢去。
蘇棠年見她一瞬不瞬凝著手機:“咋了?想到夢裡的小哥哥又被帥到了?”
宋黎逐漸哭喪起一張臉。
“我好像……要完了。”
……
儘管那些抗議改製的聲音無比剛烈,常有人邊邊角角地偷罵幾嘴對資本主義的痛恨,事實上都是外強中乾。
當聽說住院的是那位離經叛道的盛三爺,一群人原形畢露,分分鐘作鳥獸散。
宋黎並未公開過和靳時聞的關係,沒有背景,孑然一身,她就成了那頭被無情推出去待宰的羔羊。
送羊頭的前夜,宋黎夢到了這個男人。
夢裡的盛牧辭和夢外一樣,令人聞風喪膽。她進到vip901,純白透亮的病房,綿綿薄光間,他側躺在病床,待她毫無防備地走近,他刹那化身大獅子,凶神惡煞地朝她張開了血盆大口……
翌日一早,宋黎似彈弓驚醒。
時間告急,她沒空回想夢的凶殘,迅速起床洗漱,出門擠地鐵,緊趕慢趕,趕到辦公室好歹是沒遲到。
“宋黎——”
宋黎剛穿上白大褂,往後攏住濃密的長發,撐開皮筋正要綁,循著這鏗鏘有力的聲音抬頭,見體態豐腴的住院總醫師陳丹毓走到她工位前,冷硬著臉。
她對比自己職位低的隻有如此表情,宋黎見怪不怪。
萬姚例外,到底人家是院長親侄女。
“陳老師。”宋黎站起,手指靈活地將皮筋纏繞兩圈,捋了捋鬢邊碎發,靜靜等候吩咐。
陳丹毓把病曆和報告單丟到她桌麵:“vip901的,李主任做的檢查,去交班再查房。”
宋黎溫聲應:“好的。”
她不和陳某多話,決定自己去請主任一起查房,當然得要按規矩。
陳丹毓仿佛一眼看穿她心思,壓低聲音:“知道住院的是什麼人吧?盛先生的私人醫生已經飛往南宜了,不需要我們管閒事,你走個流程就行了,少牽連李主任,聽見沒有?”
“……噢。”宋黎打消念頭。
她懂了,原來陳丹毓說的特殊,是指這位盛先生的身份特殊,有些信息不能透露,要絕對保密,保不準連這診斷報告都不完全真實。
資本果然是萬惡之源。
白白演個過場,耽誤她到門診學習實踐的時間。
宋黎正犯嘀咕。
陳丹毓後一句話調到正常音量:“萬姚今晚請假,你先替她值急診班。”
宋黎一瞬驚愣地張開嘴。
又來?
先值無異於幫值,經驗之談。
“辛苦咯,宋宋。”左邊工位的萬姚掐著甜美的嗓音,嬌嬌一笑。
“……”
你小人得誌的嘴臉我真的!沒!眼!看!
宋黎皮笑肉不笑:“不辛苦。”
命苦。
陳丹毓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裡,冷淡說:“還有問題嗎?”
宋黎莞爾:“沒有,您呢?”肯定有吧。
陳丹毓:“?”
“我這就過去了。”宋黎在她反應到前,戴上自己鏡片不足一百度的金絲眼鏡,抱著病曆和報告單,笑容陽光地離開。
麵不改色走出辦公室,宋黎嘴角瞬間下塌,加快走步速度,邊掏出手機,日常直奔微信,向蘇棠年痛訴陳丹毓和萬姚作奸犯科的全過程。
蘇棠年:【被惡毒女配排斥有兩個原因】
蘇棠年:【你美】
蘇棠年:【你優秀】
對哦。
宋黎稍微消了點氣。
蘇棠年在如何哄她這方麵得心應手:【有點姿色就夠了,你為什麼非要美得能換邊境三百年和平!你這個女人居然還有智慧!!嗚嗚嗚嗚嗚可惡!我們黎黎小仙女該死地迷人!!!】
彩虹屁到位,宋黎頓時沒氣了。
她重新笑起來,短暫猶豫,還是點進靳時聞的微信,告訴他自己今晚要值夜班,而後把手機揣回兜裡,往李主任辦公室走。
-
上午近九點,宋黎查完普通病房,便獨自去到住院大樓vip九層。
隻有901住著病人,樓層很安靜。
門口,宋黎躊躇半晌,扶了扶鏡梁,抱著赴死的決心按下門鈴。
沒過幾秒,門開了。
宋黎倏地提起精神。
年輕的男子出現眼前,寸頭,高高瘦瘦,膚色略深,身穿厚衛衣,袖子擼到手肘。
他良久凝著她臉,莫名有種狼外婆給小紅帽開門的既視感。
宋黎悄悄咽了下:“你好,我是……”
“我叫許延。”年輕人忽地露出有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神色溫柔。
“……?”
自報家門,是什麼她不懂的新社交禮儀?
宋黎迎合地回了個笑,指指屋內:“許先生,請問現在方便嗎?”
許延回過神:“喔……責醫是吧。”
說著瞧了眼她胸牌上的名字。
宋黎想說她不是責醫,隻是管床醫生,然而許延沒給她解釋的機會,緊接著側開身,笑說:“那可太方便了!宋醫生請進。”
“……”
責醫就責醫吧,反正沒彆人敢負責了。
宋黎頭回來這,望見屋裡,著實被驚訝到。
這是南宜二院唯一且最豪華的一間病房,全實木家具,朝南采光甚佳,配有嶄新的廚房客廳,以及多間獨立臥室,堪比五星酒店的套房。
客廳窗邊置有一張可移動病床。
陽光躍過纖塵不染的落地窗,照得室內金燦燦的,像是灑了一把碎金子。
男人平躺在床,側顏線條利落分明,一張臉融在光裡。他右胳膊吊著醫用護肩康複帶,沒穿病號服,身上是自己的雅黑色絲綢睡袍,閒散曲著條腿。睡袍寬鬆,但半點掩不住那窄腰長腿的優越身型。
仿佛鏡頭定格在電影最勾人的一幀畫麵。
他受著傷,雙目靜闔,神情寡淡,有如雪嶺之巔一頭酣睡的雄獅。
諸惡懼犯。
宋黎站得遠,看不清晰。
卻不覺就感受到了那人強烈的壓迫性氣息。
“悅童多好一姑娘,你微信不通過她我就不說了,人家知道你出車禍特意來關心,你號碼都給人拉黑了是幾個意思?”
聲音從病床那邊傳來,是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擱在床頭櫃,開著揚聲器,女人惱怒的質問宛如機關槍連續發射。
宋黎迷惘。
正在上演豪門秘辛嗎?是不用公關就能給她聽的?
許延合上門過來,放低聲音對她說:“我三哥很快就能把人氣走,宋醫生先坐會兒,稍等片刻。”
宋黎扯出一點笑。
她當然也不想惹到這尊佛,隻能挨著沙發邊慢慢先坐下。
通話還在繼續:“說話!”
對方侈侈不休半天後,男人總算拖著懶腔,慈悲地回應了一個字。
“吵。”
宋黎垂著眼,乖乖坐等。
這個聲音真是好聽,淡淡沉沉的低音炮,透著股倦懶的勁兒。
手機另一端的人好像做了個深呼吸,沉澱住語氣,才接著說道:“你的禮貌呢?修養呢?相不相得中是另回事,明麵兒上你起碼應該和和氣氣吧?”
“嗯,講道理應該的。”男人同意。
“那你儘不乾人事!”
隻聽他調子漫不經心:“我不講道理。”
“……”不會打起來吧?宋黎開始擔心。
通話死寂三秒,對麵果然直接開罵:“你是不是有病?”
男人沒什麼情緒:“我在醫院。”
“……非得跟我頂嘴你才高興是吧?”
“我能直接動手?”
“盛牧辭!”
女人終於忍無可忍,幾近咆哮,將他的名字喊得擲地有聲。
聽見這三個字,宋黎心臟下意識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