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一麵不可思議,一麵揪著心,摻雜著些本能的心疼:“真的啊?可你看上去很正常,應該控製得很好……你也彆喪氣,現在臨床醫學前景可觀,說不定很快就能研製出特效藥了。”
“假的。”
“?”宋黎發愣,懷疑自己聽岔。
盛牧辭一聲笑:“你也太好騙了,要不要這麼可愛?”
“……”
宋黎沒能反應過來,半天才後知後覺到,這人是在故意捉弄她。
無!不!無!聊!
他今年!是不是隻有三歲?!
宋黎又尬又窘,惱羞得臉都紅了,這人卻還散漫看著她笑。
可她又不敢唱他反調。
宋黎不搭理了,手伸進孔雀藍薄呢外套的口袋,摸索了會兒,又去翻身前的小包。
最後摸出一顆糖,放到他床頭櫃。
“你犯煙癮的時候,可以含顆糖。”宋黎覺得自己可真是位以德報怨的好醫生。
可惜,盛牧辭偏偏是個沒心沒肺的壞蛋。
他“哦”一聲,說:“還以為你想投毒。”
“……”宋黎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了。
她過忙容易低血糖,總會隨身備著糖果,那是最後一顆。不過能留到最後的小零食大都味道比不過其他,她手裡這顆也確實不太美味。
是一顆檸檬糖。
一回味就酸到牙床發顫的那種,許多人拿來惡作劇,宋黎是用於提神醒腦的。
本來宋黎是要提醒他有點酸。
現在宋黎隻想說,被酸到就是你!活!該!
不過那時宋黎沒注意到,盛牧辭微妙地瞟了她一眼,不著痕跡地挑了下唇。
“妹妹,還要在我這兒待著?人可都等急了。”他拖著懶腔說。
宋黎沒理解:“誰等我?”
盛牧辭不緊不慢看過去:“男朋友不接你?”
一提及靳時聞,宋黎心情就黯淡了。
原本宋黎下班後,想要他陪自己看上映的新電影,但靳時聞的時間都被應酬填滿了,壓根騰不出陪她的空。
“我自己回。”宋黎聲低下來。
就在這時,許延回了,是和到彆墅替某人取衣物的程歸一同回來的,原來手機是出發前搭程歸的車,落在了他車裡。
宋黎正好準備告辭回家,但被許延先叫住,問她住哪,怎麼回去。
“長寧路那邊,不遠,地鐵兩站就到了。”宋黎淺笑,若細想,能察覺到她的禮貌中總融著淡淡疏離。
然而許延是個熱情的直球,沒那眼力見。
他萬分殷勤地笑說:“我正好要去買喝的,送你唄,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回家多不安全啊,而且你晚回也賴我。”
“不順路的……”
宋黎拒絕到一半,靠床等程歸擺餐盒的男人忽然漫不經心問:“那天的水果哪兒買的?”
許延愣了下,認真思考後回答:“好像就是長寧路附近。”
“去買。”
“現在啊?冰箱裡還……”
盛牧辭眼神涼涼:“廢什麼話?”
許延立刻抿緊嘴巴,慢慢看向宋黎:“宋醫生,這下順路了。”
“……”
走前宋黎看到,不知何時,那顆糖代替了男人手裡的煙盒,他把玩著,糖紙摩擦出窸窣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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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枝苑臨近南宜市中心,房屋小高層為主,綠植覆蓋高,如一座小綠城,森係感十足。
完全是獨住女孩的福音。
一輛軍綠色牧馬人停靠在小區門口。
宋黎解開安全帶,和許延道謝後就下了車。
沒走多遠,宋黎回頭,發現許延還停在原地沒開走,思前想後,她又折回去。
叩了叩駕駛座的窗。
“三哥,我剛把宋醫生送到家,你想吃什麼,我帶回去。”
車裡頭,許延正在講電話,聽見聲兒,他自然而然地降落車窗。
見是宋黎,許延立刻擱下通話中的手機。
“宋醫生落東西了?”他滿臉笑意問。
宋黎搖頭,稍稍組織了下言語:“沒落,我就是想說……儘量隨時都有人照看盛先生,彆留他一個人,萬一造成二次創傷就不好了。”
“嗐,三哥的意思哪兒敢不聽啊!”
許延笑裡不見抱怨,反倒樂在其中:“以前在部隊裡,他是將,我是兵,沒辦法,軍令如山!”
“……”
那還能一輩子都聽他差遣?
他骨折還要自己強撐著洗澡,你們倒是習以為常了,出了事倒黴的還不是她。
好似能聽見她心聲,許延不以為意一笑:“宋醫生放心,我三哥沒那麼矯情,他最有分寸了。”
“你們太由著他來了……”
想起那張輕挑不恭的臉,以及那人今晚的惡劣行徑,宋黎突然泛濫起積怨已久的情緒。
在說與不說之間彷徨兩秒後,宋黎心一鐵,選擇了前者,聲音清晰中肯——
“彆慣著他。”
說出來痛快多了。
其實宋黎更想說的是,盛牧辭這人越慣越無法無天,他就是欠、管、教!
倏而,手機裡,男人嗓音鬆散,裹挾一絲耐人尋味的懶笑,低低漾出來。
“——彆慣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