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玉又說:“那位和皇上還有貴妃說著話的爺,就是太子爺,二阿哥。”我看過去,太子生得略比四阿哥要胖些,但也算中等,長得也還端正,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我預知曆史,怎麼看他都不像溫順之人。隻是康熙目前經過索額圖一案雖對他不像小時候那般寵愛信任了,可是畢竟相比於其他兒子,這個他親手培養的兒子讓他更放心,或者說——更易掌控。
太子爺雖說是和康熙坐得近,時不時和康熙說上幾回話
惠妃身邊的大阿哥已經三十出頭了,我知道他一直對太子多有不滿,想儘辦法想取而代之,而自己魯莽而沒有什麼智謀。我想抓住一點他顯露的內心對太子的不滿,可是很久很久也沒有找到,他隻是笑,臉麵對太子的時候儘管不是一臉的笑意,但也讓人挑不出毛病。
大阿哥絕不是在奪嫡之戰中有什麼優勢的人,可是也偽裝的若無其事,即使他痛恨的太子就在眼前,那麼其他人呢,那些真正有實力的人呢?
我又望了一圈周圍,三阿哥還在和榮妃說著話,談的不過是自己最近在詩書研究上的事,我知道三阿哥儘管想要參與奪嫡,可自己真是沒有什麼實力,於是總是處於觀望狀態所以看他談起是詩書來,心中不是怎麼就覺得很不痛快。
德妃也仍然繼續和十四阿哥說著話,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早已離去,找不到蹤跡。太子,康熙和佟佳貴妃三人都是一臉其樂融融地聊天,仿佛索額圖治安沒有發生過一般。
十阿哥又敬了良妃一杯酒,八阿哥垂手側身立在我前麵,我隻看見他的側麵,他像是在賞月,但神色中卻是沒有一絲興致,眼神一貫沒有什麼焦點。九阿哥亦靠近八阿哥站著,宜妃看似很高興的樣子一直和五阿哥在聊著。
我看看慎玉,她依然看著十阿哥,早就把我忘記了。
我隻覺得徹頭徹尾的孤獨,為什麼彆人都有事情可以做,可以想,而我卻隻好站在這裡無所事事,連一名宮女都做得忐忑不安?為什麼他們都裝得這麼好,好像真的是享受什麼天倫之樂一樣,真是好笑,懂得其中玄機的人要裝做不懂,要裝得若無其事,歌舞升平天下安然四周平靜。不懂的人依然是不懂。
我覺得我快瘋了,明明沒有誰來逼迫我,明明我未經曆什麼,明明我好好的站在良妃的身後,明天醒來我也依舊是個普普通通的宮女,伺候人而已,為什麼我卻在這樣平淡如水的生活中想要發瘋了?這片平和安靜下麵隱藏著什麼,我雖不知道全部,但也可以猜個大概。
我自嘲地想:我是不是太入戲了?彆人的悲歡關我什麼事?他們的爭奪又關我什麼事,也許我根本活不到康熙四十七年天下真正大亂的時候,那我就根本不必去想良妃在康熙五十年歿了之後我的未來。如今的我僅僅是參加了一次大家裝模作樣的宮廷晚宴就有要瘋了的衝動,將來我又該如何自處?自己真是嫩得很啊。
正是胡思亂想著,感覺有人往我手心塞了些什麼東西,忙低下頭,張開手時,手裡一張疊放整齊的小紙條正安靜地躺在那兒,我忙回頭看,身邊除了慎玉,也就是來來往往的其他人了,也沒有熟悉的麵孔,幾位阿哥早就離開了。
我想打開紙條看看,卻又是不敢當眾就這樣拿出,隻好在手心裡攥著。緊緊地握著,手都有些麻木了,但也隻是把手束在袖子裡。中秋之夜,天氣稍稍涼了,夜風過處,正是清爽宜人,而不知不覺,我的手心已然全是汗,背上也沁出了汗,夜風一過,便微微的一抖。
前麵的戲子們咿咿呀呀唱個不停,華衫羅裳之間,仿佛歌儘了世間所有的清歡,隻留下漫長無比的中秋之夜,仍然縈繞著絲絲縷縷的斷腸聲。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晚宴仍然熱熱鬨鬨的舉行著,康熙興致頗高。我抬頭望望天上的月亮,一陣微涼的風吹過,手心不知不覺已是汗涔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