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道：“是啊，也不知道良主子什麼時候來，應該會帶上怡蘭的，我很久沒看見她們了，最近又老是不得空，乘今天這個機會，也好見見她們。”

裕媜笑說：“你可真好，想必她們也是惦念著你呢，我也沒見過鐘粹宮的主子，你到和我說說，她是個什麼樣子？我也可以幫你尋尋。”

我想了想，正和裕媜說著良妃的相貌體態，突然眼角瞥見一個身穿絳桃色的熟悉身影慢慢走過來，定睛一看，果然是良妃，怡蘭也是隨在一邊。

看了我的神色，裕媜也明白了她就是良妃，口中輕歎道：“不想到竟是如此清秀雅潔的人，穿的雖也是喜氣的，但也秀靜雅致。”

良妃還未看見我時，怡蘭已經望見了我，她表情一喜，便悄聲對良妃說了幾句，良妃便也順著望了過來，看見我時，臉上也漾起了笑意。待他們走過來時，我便忙福身下去，說道：“奴婢給良主子請安。”她微微笑著讓我起身，待我抬起頭時，腦子裡湧現的都是當時在鐘粹宮的事兒，眼眶不禁一紅，隻是看著她說不出話來。良妃見狀，什麼也沒說，隻是笑著微微的搖了搖頭，又拍了拍我的手，我心下明白，便也恢複常態，良妃便也邁步進去了，跟在她身後的怡蘭也笑望了我一眼。

酉時一到，就看見一列人走了過來，前麵走著的太監抽打著靜鞭，一時間乾清宮內頓然肅靜下來，人人皆跪在地上，悄無聲息，落針可聞。待到康熙一跨進門檻，眾人便斂了各自衣袂跪下，一時間整個乾清宮請安聲絡繹不絕。

康熙慢慢踱步到金龍大宴桌首位，轉身坐下後，微微點了頭道：“都起來吧。”旁邊的顧問行就喊道：“起———”我亦隨著眾人緩緩起身。待大家都紛紛落了座，康熙便緩緩說道：“今夜是除夕，大家就隨意些，彆拘泥於禮數了。”

眾人雖是紛紛應是，但言語舉止之間，仍是守規守距，不敢逾越了禮數，嬪妃的表情雖是還算沉靜，但眼裡個個也都是帶了懼意。

連我這等人都看出些許端倪，若康熙連這等察言觀色的能力都沒有，那他真是枉了千古一帝的尊名，想必話雖這麼說著，讓大家隨意些，但要是真有人敢不怕死的真的“不拘禮數”，恐怕康熙也不會留情。說到底果然還是說一套做一套。

大家用了一會兒膳食，就有太監彎著腰高捧了戲單到康熙身邊，請他點戲，康熙饒有興致地點了幾出，我雖站在身邊，可是對戲曲一竅不通，他報了名兒，我也雲裡霧裡，毫無興趣。不一會兒，對麵的戲子們就開始咿咿呀呀的唱起來了，我也聽不懂，隻覺得鬨心，但身邊的裕媜看得到還聽認真的，我也隻好裝模作樣的看起來，眼睛卻早已瞟到了良妃地方，細細的打量著她。

眾人看著戲，不時就會爆發出一陣叫好聲，宜妃笑意滿麵頗為高興，康熙也有時會和佟佳貴妃說上幾回話，氣氛也逐漸熱鬨起來，太監宮女們紛紛進茶進果，我和裕媜，蘅蘭站在康熙一邊上，倒也顯得空閒，梁九功站在康熙的另一側，每有新的吃食進上的時候，他總是先試毒，再自己親自嘗了嘗，倒也忙得不亦樂乎。

良妃自坐在那兒看戲，有時會和身邊的宜妃聊上幾句。我看她倒是沒什麼變化，隻是神情越發淡然超脫起來。彆的妃嬪多是以紅色為主的著裝，我知道她平素隻愛素淨，如今穿了一件絳桃色的旗裝，邊上是月色的絲綢大寬邊，發髻依然如故，也隻是略略帶了幾件深紅色的玉簪，帶了一對珍珠耳環，也顯得靜麗端秀。

一出戲唱罷，各位妃嬪便開始紛紛向康熙進酒，待到康熙進酒時，各妃嬪各自出座，跪拜，俯身行禮。我看著她們一個個兒的上前進酒行禮，心中覺得乏味，隻求著趕緊結束，自己是一刻都不想在這鬼地方呆下去了。

好不容易正等著各位嬪妃進酒完畢，康熙又開始賞賜，我昏昏欲睡，隻是靠著裕媜。

直到裕媜一陣搖晃，我才惶惶忽忽的問道：“完了麼？”自己抬眼時，一大批人都不見了蹤影。

裕媜好笑的說：“你倒好了，睜著眼睛也能睡著了？早就完了。”說著提起左手懸著的兩個盒子說道：“這是顧諳達賞給我們的。”我心下想，光是站在這裡，也沒乾什麼事，就有賞賜可以拿，怪不得洛蘭她們一個勁兒的想來。

想著人也都散了，我們兩個也就，一起走著出了乾清宮，剛出了宮門，就聽見有人叫道：“清棠！”

我忙一看，怡蘭自暗處走出來說道：“你讓我好等啊，怎麼這麼久才磨出來。”見我疑惑地看著她，便提起右手，隻見她遞給我一個盒子笑著說道：“這是主子給你，年禮。”

我一愣，忙說：“哪有這樣的道理，我怎麼好害主子破費呢。”說罷隻是搖手。

怡蘭笑道：“主子記掛你，這才讓我送過來，你倒好要退回主子的好意嗎？”

我語無倫次：“無功不受祿……我也沒給主子準備什麼……這不太好啊。”話未完，怡蘭就塞了盒子在我懷裡說道：“你若是要還，自個兒給主子說去，我可不管了。”說罷扭頭就走，也不管我了。

待怡蘭走遠了，裕媜笑說道：“難得還有人記掛你，良主子真是個好人，你就收了，改天再回個禮，不論輕薄貴重，有這個記掛她的心，她也就滿意了。”

我想了想也是，便就捧著盒子，往住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