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隨著康熙了幾步,卻沒想他突然停了下來,我一個踉蹌,差點撞在梁九功的身上。待猛的站住抬起頭來,卻看見康熙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不覺便低了頭下去。
“這樣吧,朕看良妃身子有些不太好,她是你舊主子,今日,你就晚些回乾清宮吧。”康熙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傳進我耳朵裡。
我思忖了一下,忙跪下去謝恩道:“謝皇上恩典。”
康熙擺擺手示意我起來,眼神空洞地掠過我,望向我身後的鐘粹門,隻不過是須臾的時間,不容我揣測他心中的想法,康熙便已經轉身緩步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片刻,便也回身欲往鐘粹宮走去,待看清站在對麵定定望著我的倆人時,忙福下身去道:“奴婢給九爺十爺請安。”心裡卻暗暗叫著倒黴,心想好不容易能見著良妃一次,卻又來了這麼倆位來攪和,和上那已經在屋裡的那位,還好十四爺在永和宮,否則這下八爺黨可算齊活兒了。
九阿哥抬抬手示意我起身,十阿哥湊上來道:“皇阿瑪怎麼撂下你就走了,你不是在乾清宮當值嗎?”
我低下頭道:“皇上心慈,體恤奴婢,良主子是奴婢的舊主子,如今皇上見良主子身子不太好,便讓奴婢留下來給良主子解解悶兒。”
十阿哥聞言不再說什麼,“走吧,在門口待著做什麼?”說著九阿哥已經邁步走進裡邊兒了。十阿哥忙跟著進去,我見他們已經走進裡間兒,這才抬步走入。
“兒臣是受額娘之托,來探探母妃,順便和十弟一起過來,待會兒可找八哥一起議些事兒。”九阿哥坐在椅子上恭恭敬敬地回話道。
“兒臣也是來探探母妃的。”十阿哥笑道。
良妃見我走進來,麵上驚異,忙問道:“可是皇上還有什麼囑托嗎?”我一愣,隨即回道:“回主子,皇上說讓主子好好養病,心要放寬些。皇上知道我原本就是鐘粹宮的,所以讓我來探探主子,可晚些再去當值。”
良妃強扯著笑容,好像沒什麼力氣,對八阿哥道:“既然這樣,你們兄弟仨就一起用膳吧。”八阿哥笑著點點頭,吩咐道,“怡蘭,傳膳吧。”
我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乾什麼,卻見良妃向我招手,我忙走了過去站在她身邊,問道,“主子有什麼吩咐?”
良妃有氣無力地笑笑,“你也難得來我這鐘粹宮了,若是不急,待用完了膳,我再留你說會兒子話可好?”
我自然答應,忙點頭應是,怡蘭傳了膳,我也隨著她站在良妃身邊服侍。今日當值的是怡蘭和另外兩個不認識的宮女,想必是自我和慎玉離開後新調來的。
良妃似是沒有什麼胃口,隻是挑了些清淡的菜吃著,我看她的樣子,分明就是嚼之無味,弄得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十阿哥也是細嚼慢咽起來,斯文的樣子頗為古怪。
良妃隻是吃了一會兒,便就放下了箸子,慘白著臉兒略帶歉意地對著那幾位阿哥道:“本宮今日身子不舒服,我在這兒吃著你們也不能儘性,我略到那邊兒坐一坐,你們先吃著。”
說著良妃便起身欲走,我忙上前扶她,隻見八阿哥已經先一步穩穩當當地扶好了良妃,我一愣,隻聽見良妃笑著輕輕拍了拍八阿哥的胳膊道:“你們先吃著吧,怡蘭清棠陪著我就好了。”
八阿哥猶豫了一下,便衝著我笑了笑,我會意便扶過良妃,往坐榻走去。
扶良妃坐定,怡蘭便端了茶過來給良妃漱口。我站在旁邊看良妃的臉色慘白,又想到剛剛扶她過來的時候身子極輕,心裡不禁擔心起來,明知道她是在康熙五十年去世,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病,是不是從早年就開始拖起來的舊症?
良妃漱完了口,又喝了一口茶,這才好似恢複點精神頭兒,她抬頭望我,臉上竟帶著微微的笑意道:“上次給你的簪子,你可還喜歡?”
“回主子,那簪子清棠很是喜歡,讓主子破費了。”
她歎口氣道:“這也不是什麼打緊兒的,到時候還不是沒有用了,還不趁著如今,多給你們些……”
我我估摸著她話裡的意思,竟好像是自己來日無多的樣子一般,便忙岔開話題道:“主子何苦說這些,誰沒個病痛呢?主子大可放心,這個天氣裡生了病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皇上不也讓梁諳達多拿些好的藥材給主子用嗎?這種小病沒有好不了的。”
話雖是這麼說著,可是我心裡卻是一點兒底都沒有,純粹是安慰人,也不知道她能聽進去幾分。
過不多久幾位阿哥也紛紛用完了膳,就過來陪良妃說說話,見良妃精神不濟,聊起天來也不似當初那般熱鬨了。
不多久,良妃瞅著連最好說話的十阿哥都沒了話頭,便微微對八阿哥笑道:“你們兄弟要是有正事要說,額娘也就不留你了,你們自去吧。”
八阿哥略帶歉意的笑了笑,又坐了片刻,便同著九阿哥十阿哥給良妃告了辭,三人起身出了門。
見他們走了,我心裡也忐忑起來,正琢麼著如何告辭,卻聽良妃叫我道:“清棠,你略留一留,我和你也說說話。”
我自然點點頭,卻見怡蘭瞧見了良妃的眼色靜靜地退了出去,還關上了門。心中正疑惑著,想著以前怡蘭一般都是不避諱的,良妃卻示意我坐在她旁邊的榻上。我忙推辭,如今我不是鐘粹宮裡的人,說話做事越發要小心謹慎,不敢逾越了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