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晚聞聲回眸,對上那雙漆黑眼眸,隨即垂下小臉,行禮道:“殿下。”
“嗯。”
謝瀛用折扇輕緩點在掌心中,身後太監便將輪椅推進屋中,之後退身離開。
見此情狀,沈卿晚開口:“幺鐺,去瞧瞧那桂花茶煮的如何了。”
“王姬......”
幺鐺擔憂她不肯走,沈卿晚隻好眼神警告她,這才見她不情願行了禮,道:“是,王姬。”
屋中隻剩他們兩人,謝瀛盯著沈卿晚看了許久,這才抬起手,冷聲:“扶孤起身。”
“是,殿下。”
不知他又要作什麼妖,沈卿晚乖順點頭,上前扶住他臂彎,本以為她一個女子會很吃力,結果卻隻是托住,謝瀛便能順勢站起,想來腿上的傷幾乎痊愈了,隻是他如今在外還是一副腿疾無力的模樣。
沈卿晚心想,這是要演給誰看呢?
待扶他到椅上坐下,她要鬆開手,卻被謝瀛拉住手腕。
隻是他用力實在不知輕重,征戰殺敵數年,手勁更是大的要命,於是這樣一扯,沈卿晚便一個腳下不穩往要往他身上跌。
她下意識想要找手邊的物什做個支撐,卻不小心按在他的正中間。
感受到奇怪觸感,沈卿晚低頭一看,一雙桃花眼瞬間瞪得溜圓,忙把手拿開,卻因腳下來不及站穩,手又按到他的腿上。
這更是犯了大忌。
謝瀛似乎也是一愣,這才想起鬆開牽製住她腕間的手,臉上又青又白,實在難看。
“啊...我...不是”,沈卿晚慌忙向後撤步,跪在地上,埋著小臉,耳朵和脖頸卻還是能見到紅暈,“殿下,臣妾愚笨,冒...犯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沈卿晚!”
一聲怒吼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沈卿晚不禁打了個寒顫,這短短一瞬,她在心裡已經將後事與乳母和阿哥交代完一遍,想著今日她碰了他的腿,恐怕明日便會因為右腳踏出殿門被處置。
“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勾引到孤了吧?”
謝瀛說著,幾乎是咬牙切齒,隨即竟自己站起身來,走到她麵前,掐住她脖頸,神色陰鷙:“你錯了。”
感覺到脖頸上的手指越發收攏,沈卿晚竭力用手想要掰開他的手,卻是無濟於事。
一陣窒息感湧上,此時的謝瀛,當真如同閻羅那般,麵目猙獰可怖,沈卿晚張了張口,用儘力氣卻隻擠出破碎幾字:“殿...下......求...求......”
“你以為,孤不知你打的什麼算盤嗎,隻可惜,孤早已心有所屬。”
頭腦脹痛,幾經失聰,沈卿晚已經無心去管他在說什麼,眼前泛黑冒著金星,通紅的眼角順著眼尾留下生理性淚水,滴落在謝瀛發狠的手上。
於是,他又似被燙到一般,鬆開了手,將她推至地上。
瀕死之際忽然得到解脫,大量空氣湧進鼻間,嗆得她乾咳的厲害。
喘.息間,她聽到謝瀛說:“而你,連她半根手指都比不上!”
之後折扇被狠狠扔在門上,發出刺耳聲響,惹人心頭一顫。
門外太監聞聲忙推開門上前侍候,卻被謝瀛推開,叱道:“滾!”
“...是......殿下。”
太監被吼得發蒙,偷偷瞥了一眼屋內,見太子妃發絲淩亂倒在地上,不忍歎了口氣。
他心想,今日是太子殿下自柳氏聯手三皇子刺殺一事之後,第一次主動要求來這後宮瞧瞧,本以為是開了竅,不成想竟又是發了頓脾氣,倒是苦了這太子妃,身嬌體柔的,卻被這番折騰。
這樣想著,他將房門關上,吩咐下人去將幺鐺喊來,這才小跑跟上前麵自己轉著輪椅狂奔的謝瀛。
房間空蕩,隻剩她一人。
劇烈咳嗽之後,口中有血腥氣,沈卿晚撐起胳膊想要起身,肘間卻是撕裂般的痛。
應當是方才推攘時,不經意間受了傷。
她自嘲笑笑,將臉埋進臂彎,方才瀕死的窒息感依舊深刻。
好累。
她想,阿哥,乳娘,卿卿好累啊。
淚水滴落在衣襟,聚成濕漉漉的小窩。
次日,去向皇後和皇太後請安時,沈卿晚特意穿了高領裙襖,來遮掩脖頸上的紅痕。
回殿路上,恰巧碰上謝徵。
沈卿晚還在想著謝瀛的那句“孤早已心有所屬”,琢磨著跟那個繡嫄所說的白月光大抵是一人,想的出神便全然沒有注意到迎麵而來的謝徵。
“太子妃娘娘。”
是謝徵先開口向她問好,沈卿晚聞聲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失禮,哪有皇叔給太子妃問好的禮數,於是忙行禮,溫聲應道:“皇叔萬安。”
“不必多禮。”
謝徵上前想要攙扶,卻手指剛按上她臂彎,就聽她倒吸口涼氣。
“多謝皇叔”,沈卿晚不動聲色向後退了一步,再抬頭時,麵上已恢複恭順神態。
“你受傷了?”
謝徵蹙眉看向她,眼眸之中儘是憂慮,想要將她手臂牽過來仔細瞧瞧,手卻剛一伸出,便又收回,隻得藏在身後緊緊攥成拳頭。
“回皇叔,並無大礙,惹皇叔憂心了”,沈卿晚仍是遵照禮節,不見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