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奶奶叫你。”

幽幽飄進來的聲音把人嚇了一跳，兩人循聲看向窗外，是李月在窗戶外頭踮腳往裡探頭，“你買豆腐回來了？”

李月點頭，看見他大哥哥頭上的新發型，誇讚道：“大哥哥，你這樣真精神，是不是小哥哥給你編的？”

李雲舒點頭肯定，又問：“奶奶有沒有說什麼事情？”

“沒說呢，隻讓小哥哥過去，還說讓我彆打擾你看書。”

“行了，那你看書，我去看看。”徐以漾拍拍李雲舒的肩，按下他欲要站起的身子。

李雲舒等人走了，拿出書箱裡頭的白紙鋪開，又取出硯台，化開墨來抄書。這是從書鋪接的活，抄完一本能得八百文至一兩二不等，具體看書的字數。手頭上這本他已經抄完大半，再有兩天能完成了，他每天抄一部分，純當時練字了。

徐以漾來到前廳，李老太正拿著掃把掃散落的芒花，芭茅又叫芒草，用來紮掃把極好，就是上麵長著的芒花煩人，一炸開就到處飛，輕飄飄的不好掃。

老頭老太用來紮掃把的芭茅還是已經打過一遍芒花的，就這還是殘餘了不少。

徐以漾進來拿起掃把也跟著幫忙掃地，“奶奶，月月說你找我？”

“家裡米吃完了，你去裝點穀子去舂一點回來。”

“嗯？”徐以漾奇怪，“我看米缸裡還夠吃幾頓的呢。”

李老太：“讓你去你就去，非得等沒米下鍋了才去嗎？”她哪有事找他，不過是死老頭子不想讓人霸著他孫子時間，怕耽擱了孫子念書，又不想出麵做惡人罷了。

老頭子對讓雲舒念書做官這件事情抱著極大的熱忱，他還算能賺錢，這一趟出門帶回來的有將近二十兩。可惜不是回回能有這麼多，再說除了必要開銷，剩下的他都藏著不讓花。說要全部留著給雲舒交束脩、買書本、買紙筆、買墨條，要還有多的錢便攢著將來給他做趕考的盤纏。

要她說，這個書就不該念，不然家裡哪用開銷那麼大。二十兩銀子才夠買幾本書？幾刀紙？不過隨隨便便去上三五回書局便花完了，可是卻能夠一家老小花上三四年！自打雲舒念書以來，家裡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他愣是當沒看見，想起來就氣。彆得不說，哪怕買頭牛春耕夏種的也不至於這樣累人。

徐以漾不清楚她心裡的怨念，被她打發著到了雜屋，家裡的糧食都放在這裡，搞不清楚老太太怎麼好好地又發脾氣，索性也不惹她，舀了十升子穀子去了村裡的小磨坊。

水網密布的好處就是生活中能處處運用水利，李山村的磨坊是村裡集資修建的水磨坊。

磨坊正當中是一個大石頭碾子，平時可以用來磨麵，不過這個是利用溪流落差衝擊下方的木製旋轉機關來推動石磨運轉的，速度比較快，一般用來磨米粉，旁邊的舂米機才是徐以漾要用到的。

徐以漾把要舂的稻穀放進了石頭舂桶，推動舂木到溪水下落的地方，舂米機就開始工作了。

舂米機很像一個大型的蹺蹺板，舂木有一半延伸到了屋外頭。外麵是個大的類似水桶的結構，水桶接滿了水就會下落，屋裡的舂頭會跟著抬起，水桶下落到一定位置會碰到橫木遮擋導致翻轉倒水，桶子空了舂木那頭會下降到舂桶，稻殼會隨著舂頭下落的重力脫粒。

徐以漾隻需要在米舂好後將舂木回移固定好就行，是個很簡單的工作。

舂好的米粒和穀殼是夾雜在一起的，不能直接食用。

到家裡後，二嬸和李老太端著小針線筐子坐在屋簷下納鞋底，李老頭不知道跑哪裡晃去了。

徐以漾跟她倆打過招呼去雜屋找了個竹匾，將舂好的米糠混合物全部倒在上麵，端起竹匾上下翻抖，揚起的米糠會隨風落到地上，揚到竹匾裡隻剩下米粒，才算徹底完事。

李月在他揚穀的時候就已經拎著小掃帚在等著了，等他弄好，李月道：“小哥哥，我幫你掃米糠。”

“好，謝謝月月。”徐以漾說完起身把揚好的米倒進米缸。

掃好的米糠李月全部收集起來倒進一個閒置的稻籮中，等裝滿一稻籮可以賣給村長家喂豬。

“奶奶，我跟您商量個事。”

李老太覷他一眼：“怎麼？”

“該是想做飯，”李二嬸笑盈盈，“今兒個采菇菇子的時候就說了，要給雲舒弄好吃的呐。”

徐以漾順著二嬸的話往下：“是的，我想給雲舒汆個蘑菇豆腐湯，炒個青椒炒雞蛋。”

“我炒不是一樣的嘛，你炒得菜香些不成？”

還真不是香些，是香很多。

二嬸不好直說，“娘，雲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人家小兩口難得相處幾天，做媳婦的想給相公展示一下手藝，你就彆攔著了。”

隻是很平常的做頓飯的事情而已，二嬸總是有辦法說得這麼曖昧，徐以漾服氣。

李老太不情不願，“少放點油。”

“知道了奶奶。”徐以漾歡歡喜喜，今晚上終於可以換換口味了。

李老太太看他轉身就要回房，喊住他說：“你拎著籃子去菜園拔點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