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家得時候,太陽已經掛得老高,李老太太正在院子裡拍打被子,“這麼快?”
“是啊,”二嬸當先進門,“漾漾爬樹利索,摘起柿子來又快又好。”
“我看你背簍裡麵紅紅的,是什麼?”
“底下是板栗子,回來看見了山裡紅,蓋了一層樹葉子摘了不少。”
李老太太聽著牙酸,“摘那東西做麼事,酸不拉幾的不好吃。”
徐以漾把背簍放下來,“那奶奶你吃柿子,可甜可甜,我在路上已經替你嘗過了。”
二嬸也笑,“是的捏,你吃柿子,山裡紅咱們吃著酸他們小孩子喜歡。漾漾說做山楂糕,還能做糖葫蘆。”
“嘖,我那一點糖你彆給我作光了,我留著過年衝糖水待客的。”
徐以漾早料到了,“放心吧奶奶,我趕集的時候再給你買回來。”
“我不要,你彆動我的糖。”
李月:“奶奶,我們買回來,我那還有……”
徐以漾一把捂住她的嘴,小祖宗可彆露餡兒了。
好在李老太並不在意:“有什麼都不能動。”
“好好好,我回頭買了糖再做。”徐以漾服了這固執的老太太,真就一句話都聽不進去。幸好山楂一時半會兒壞不了,等他趕完集再弄也不遲。
李月被小哥哥捂住嘴,也反應過來她差點把自己有錢的事情說出去了,心有餘悸地拍拍嘴:真欠!
他們吵吵鬨鬨的功夫,李二嬸已經把山裡紅撿起來放進笸籮裡了,背簍裡的栗子也全數倒了出來。
“月月,去幫我端個小板凳過來。”她支使著李月,自己去了廚房拿火鉗。
徐以漾準備去幫李二嬸開栗子,老太太叫住了他,“堂屋桌子上有盒手膏油,你拿回屋裡搽手,你金花嫂子講這東西好用,搽了手不皸,我拿雞蛋換了一筷子腦,你先試試效果。”
二嬸收拾板栗的手一頓,隨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剝栗子。
徐以漾沒想到小老太太怪會來事,嘴上說得狠,人還怪好的。他歡歡喜喜地謝過老太太,蹦躂著進屋拿手膏油,衣擺帶起的微風拂過李二嬸的臉龐,讓她心頭無端生出委屈。
李老太說一筷子腦還真就一筷子腦,徐以漾拿起竹製小盒,裡頭擓得那一點點藥膏,省著點估計能搽個四五回。不過他還是挺高興得,說出去的話能被人放在心上讓他覺得在被人重視,心裡暖暖的,回頭簪子賣了錢還是給老太太買點禮物吧。
他搲出一點點塗在凍瘡的地方,又把小竹盒子拿到了外頭,他記得二嬸的手上也長了凍瘡,都皴得裂開了口子。
“二嬸,快,你也塗塗,這個藥膏塗到手上暖暖得,應該挺有效。”
“不用,你奶特意給你換的,我湊什麼熱鬨。”李二嬸揮開他的手,不料徐以漾沒拿穩,整個竹盒子落到了地上。
徐以漾趕緊拿起來,不過竹盒子是倒扣在地上的,裡頭的膏體全染上了泥土,徐以漾頓時無措。
李二嬸怔怔然,她隻是輕輕一推。
李老太太拍完被子剛好瞧見這一幕,她氣地跳腳,“乾什麼呢,不用就不用,你打掉做什麼?我花了兩個雞蛋才換得這一丟丟,你淨給糟踐完了!”
李二嬸盯著老太太衝著她鼻尖的手指,腦子裡霎時躥騰出一股怒火,燒得她血液上衝,“我哪曉得,我就那麼一推就掉了,你怎麼不怪他沒拿穩?”
“你生得哪門子氣,要不是你推他……”
李老太太正要罵人,徐以漾回過神來趕緊拉開她,“彆吵彆吵,是我沒拿穩,不能怪二嬸,奶奶你彆生氣。”
李老太太火氣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逮著人就罵,“你個敗家的小兔崽子,剛換回來的一點手膏油你轉眼就給我敗了……”
李二嬸打斷她,“你怪他做什麼,假模假式地罵彆人給誰聽!”
“我需要假模假式罵彆人?講出去讓人笑話!你是個什麼好東西,侄媳婦的一點點油膏子也要眼紅,好意思嘛!”
李月被嚇傻了,她不明白端個小板凳的時間怎麼娘親和奶奶就吵起來了。
李月放下小板凳,聲音裡帶著哭音:“阿娘,奶奶,你們彆吵了。”
李老太太正跟李二嬸掰扯呢,偏徐以漾人高馬大的攔住她導致不好發揮,隻能手腳並用地掙紮著往二嬸的方向前進,冷不丁跑出個小蘿卜頭,她一個沒注意踢到了李月的肩膀,小姑娘一個屁墩倒了下去。
李二嬸腦子嗡得一聲,衝上來就要撕老太太,“你做什麼踢我女兒!”
徐以漾攔了這個拉不住那個,中間還有個小姑娘嚎啕大哭,場麵一度混亂。就在他瀕臨崩潰時,村裡的桂花嬸路過他家看見這情形,二話不說跑去村長那裡把李老頭子叫回來,才把人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