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雲舒回來之前，服徭役的眾人先回了家。

李雲天回來的時候可把二嬸給心疼壞了，直呼“我兒受苦了”，沾他的光，晚上徐以漾吃到了久違的葷菜——板栗子燒小公雞。

自從二嬸發過一次脾氣後，李老太整個人都沉寂了，連帶著對廚房大事的掌控也放鬆了。

這次板栗子燒雞是二嬸下廚做的，不腥不柴，除了味道有點淡，其他都好，特彆是裡麵的栗子，燜得軟軟糯糯的堪稱完美，手藝能甩出李老太一條街，徐以漾吃得心滿意足。

冬季裡相對悠閒，李雲天每天都外出，不知道乾什麼去了，他回來也不說，偶爾二嬸問兩句都會被打哈哈敷衍過去，時間長了二嬸就不問了。

徐以漾時常看他對著牆傻笑，有時候又會麵露憂愁，猜測他可能是去找肖姑娘了，隻有戀愛中的小年輕才會這樣情緒多變，更何況還是家裡不同意的小情侶。

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雲下書院也放假了。

嗯，終於放假了。

徐以漾偷偷想。

李雲舒回來那天，村裡正在打糍粑，他們村裡打糍粑不是各打各的，都是帶了蒸好的糯米去水磨坊那裡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湊在一塊看熱鬨。

徐以漾熬了許多山楂糕給村裡的小孩發，一人一小塊，村裡孩子少有吃過這樣酸酸甜甜的好滋味，一小塊糕惹得村裡孩子恨不得成為他的小尾巴，一個個親熱得跟在他後麵喊漾漾哥哥。

村裡婦人見了都和李老太太誇耀雲舒娶了個大方心善的好媳婦，李老太太表麵附和，心裡呸他敗家子。

李二嬸有些心疼那些用來熬山楂的糖，但是沒多說什麼。徐以漾花地是他自己賺得錢，還記得給她們帶禮物，給月月帶絹花，已經是難得的好媳婦了，何況還是侄媳婦。甚至這回賣簪子的錢全部花光沒交公中的事情，連老太太都沒多說，更輪不到她多嘴。

李雲舒駐足在路邊，看著被一群小蘿卜頭團團圍在中間走不脫的人。他的頭發還不夠長，隻半紮了個小揪揪在腦後，還有大半碎發散落，長長的玄色發帶夾在其中隨風飄揚，頭頂抓得蓬鬆，看著有些淩亂卻又莫名好看。細雪點綴在他發間，鼻頭被凍得紅紅的，白皙的皮膚襯得十分惹人憐愛。

他記得書院裡有個姓劉的胖少爺，前些年穿過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風，被同窗笑是成精的白熊，紛紛問他怎麼不去冬眠反而在書院裡學人念起書來了，惱得人當場脫掉讓書童收起來了。

要是能穿在徐以漾身上想必十分好看，李雲舒默默想。

徐以漾正苦惱怎麼逃脫包圍圈呢，轉頭一看，李雲舒不知道杵在他身後多久了。

李雲舒看他嘴巴撅起，不等人開口立馬過去把人解救出來。

“你回來多久了，怎麼不喊我？”

“剛到，你怎麼被小孩圍住了。”

“前段時間和二嬸、月月他們采了不少山楂，昨天閒著沒事熬成了山楂糕，今天打糍粑帶了一點過來。本來是想給小金、還有月月的小夥伴們帶些的，結果其他小孩可憐巴巴地看著我也不忍心，就切了小塊每人分了一點。”

然後就被圍住了。

李雲舒失笑，觸及到他幽怨的小眼神，提議兩人先回去。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搞點打好的糯米。”

徐以漾突突跑去找二嬸，“二嬸，咱家糍粑開始打了沒？”

“下一個就是了，怎麼？”

“我想弄一點回去做糖葫蘆。”徐以漾想吃糯米糍糖葫蘆了，可是他家的還沒打好，那就等再等等。

李二嬸不曉得糯米怎麼做糖葫蘆，正準備問，金風路過聽見，“從我這裡拿點走吧，我家剛打好，還熱乎著。”

“謝謝小風，回頭弄好了給你送過去。”徐以漾好久沒見金風了，自從李田回來他都沒見過金風出門。俗話說小彆勝新婚，人家小兩口想必在一塊兒有很多事乾，他很識趣地不去打擾人家。

“不用不用。”金風擺擺手，這麼點糯米哪值得他專門送糖葫蘆過去，上麵裹得都是糖，還挺貴的。

徐以漾裝了一碗糯米糍，“就這麼說定了，回頭給你送，二嬸，我和雲舒先回去了。”

不等兩人回答又噠噠跑出去了。

“哎，行，”李二嬸拉住要跟著跑的李月，讓她彆跟去打擾人家小夫妻團聚。轉頭看金風盯著徐以漾跑出去的背影不放，以為他不滿徐以漾沒打招呼直接走了，笑著讓金風彆介意，“漾漾性子活潑，加上雲舒剛回來，難免急了些，你們都是好朋友，回頭來我家玩。”

金風哪會在意徐以漾跑得快，他隻是有些羨慕他的肆意罷了，“二嬸，您客氣了，我先回去了，李田還在家裡等著。”

“哎，你回去吧，馬上到我了。”

徐以漾回來時，李雲舒在和李老頭李老太問安 ，周圍一眾老頭老太太圍著他不知道在說什麼。李雲舒看見徐以漾回來，很溫和地和眾人致歉，說要先回去了。

徐以漾端著碗，“說什麼呢？那麼開心，我看人老頭老太恨不得拐你回去做女婿。”

“瞎說。”李雲舒準備接過他手裡的碗，卻不小心撇到他紅腫的手，心裡兀然湧起不悅。正待要問，卻觸及徐以漾笑著閃躲的臉龐，抿抿唇作罷。

原因顯而易見，何必多問。

徐以漾沒注意到李雲舒的懊惱，躲開他伸過來的手，道：“你拎著包袱呢，我自己來。快走，雪要下大了。”說完便拔腿就跑，李雲舒隻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