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村裡的一些堂親小輩來家裡拜年，徐以漾跟他們都不熟，但是大過年的他一個人在屋裡房門一關不出來見人也不像話，隻好在堂屋裡找個地方默默裝蘑菇。

李老太太拿著裝滿芝麻糖、凍米糖、炒板栗的攢盒出來，看他一副局促樣子被李老頭指揮著給親戚倒茶，乾脆打發他去廚房給幫忙。

初二李雲舒大姑和小姑帶著姑父和孩子一起回娘家走親戚，李老太太特地去了頭巾讓徐以漾給盤了個爽利的樣式，又取出平時舍不得戴的包銅小銀簪讓挑了個好看的位置簪了上去。

老太太歡歡喜喜迎女兒和姑爺的時候，徐以漾照例跟在後麵打了招呼，由著他們問了一小會兒便找了借口躲進了廚房，惹得李老頭子直瞪眼，等人走後直說他上不了台麵。

徐以漾才不管他如何說，他不太喜歡人多的場麵，煩人的很。更何況大姑小姑他們還帶了表哥表嫂、表弟表妹、表侄子什麼的來了一大家子的人，還有不少小屁孩，吵得腦袋都要炸。

李雲舒外祖那邊隻剩下一個舅舅，按理來說過年是要帶上一壇酒一刀肉去看看的，不過他大舅是個混賬東西，早年好賭敗光了家財，氣死了他外公外婆，兩家早就決裂了。

因此，熬過了前麵三天，等二嬸回娘家後徐以漾便輕鬆了。

初三之後的親戚都是一些關係比較遠的，不見也沒關係。李雲舒借口去鎮上書局裡看看新來的筆墨，直接領著人避了出去。

李老頭對徐以漾頗有微詞，卻對大孫子沒什麼辦法，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們去了。

鎮上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熱熱鬨鬨的，家裡多的筆墨還有，李雲舒帶著徐以漾好好逛了一通，隻臨走的時候去墨齋買了一刀紙算交差。

正月裡陸續下了兩場不大不小的雪，天放晴時，時間已然到了正月十五。

早起二嬸煮了湯圓，白糯米打的皮兒，裡頭是填了糖的黑芝麻餡兒，材料不便宜。每人隻分了三個意思意思，討個上元佳節的意頭兒，連李月都沒吃飽。二嬸又舀來酒釀，每人煮了一晚，酸酸甜甜的滋味不錯。

吃飽後，李老頭出去尋他的老夥計串門子去了。李老太太和二嬸也拎著針線小籮筐出門找嬸娘們聊天做活兒，李月跟著一起。

李雲天烤了一會兒火，彆著柴刀上山去了，大雪天的也不曉得去乾嘛。

家裡隻剩下徐以漾和李雲舒。

李雲舒早起已經練完了字、溫完了書，這會兒也有些時間，他看徐以漾蹲在火桶裡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尋個小板凳在他邊上坐下。

“今天上元節，鎮上應該會很熱鬨。”

“嗯？”徐以漾睜開快睡著的眼睛，不解其意。他倆前段時間才剛去過鎮上，為了躲親戚連著去了好幾天，因為實在沒事乾還順帶把手裡攢的幾根簪子和發飾全賣完了。交了二十文分給二嬸二十文，自己還剩四十文，全部放進小罐罐裡埋好了。

李雲舒：“過了今天，年就算過完了，所以會很熱鬨，鎮上會有耍猴戲的。”

徐以漾點點頭，他對動物表演沒什麼興趣。

“還有演雜技的，到了晚上，還有打鐵花的。”

“晚上也能待在鎮上？”徐以漾眼睛一亮，他還沒見過打鐵花呢。

李雲舒把手塞進火桶邊緣取暖，“是，今晚沒宵禁，還有各式花燈觀賞，燈謎也有，運氣好還能贏盞花燈。去不去？”

“去！”徐以漾興致彆調起，“什麼時候？”

“半下午，大家一起。”

村裡一年到頭也沒什麼娛樂，就指著過年熱鬨熱鬨了，每年上元節，都會拖家帶口去鎮上鬆快鬆快。不然等開了春又要忙活田裡地裡的事情。

如果運氣好，還會有大戶會請戲班子來唱戲。不是那種請到府裡宴請親朋開的戲，而是在鎮上最熱鬨的地方搭個臨時的戲台子，請人來唱黃梅調，百姓們都能看的。

就像災年有人施粥搭棚子一般，豐年裡不缺衣少糧，富人們的布施就會換成這種豐富精神娛樂的項目，都是為了賺個好名聲。

徐以漾還沒在現場聽過人唱戲呢，聽李雲舒說得有意思，巴不得現在就出發。

李雲舒笑著按住他，“沒開始呢，不急著收拾。”

“不急不急，我去找小風，問問他去不去。”

從趕集後就開始忙活，算一算有一個月沒找金風玩了，要是他也去，他倆還能湊個伴兒。

李雲舒笑容一滯，他說這麼多可不是為了讓他去找彆的男人的。

“他肯定會跟李田一塊兒，你就彆打擾人家小夫妻了。”

聽起來怪怪的，不過李雲舒說得有道理。“你說得對，我回頭再找他玩好了。說起來，我過年都忘記找他拜年了，你說我現在去的話他會不會怪我太晚了？”

李雲舒無奈，就非要去找彆人不可嘛？上元節過後他在家裡待不了兩天就要趕往書院了，他還想徐以漾陪陪他呢。

“年都過了，年貨都吃得差不多了，你現在去他也沒備下什麼東西招待你，豈不是給他添麻煩嗎？”

也是，小風家裡看著不太寬裕，彆到時候給他造成困擾了。

“那好吧，”徐以漾拍開李雲舒按在他腿上的手，突然想起不對，“你今天不用溫書，這麼閒嗎？”

“溫，”李雲舒歎氣，“待會兒。”

“彆待會兒了，一日之計在於晨啊少年。你不說今年要下場嘛，可不能偷懶。”

書院裡的先生說李雲舒差不多了，舉人什麼的不說，考個秀才的學問還是有的。是以今年他二月份他要去參加院試，行與不行的總要試試。

萬一考過了，那就是秀才了。彆的不說，他名下起碼能有二十畝田地的免稅權，一年下來也是筆不小的數目。

徐以漾對李雲舒還是很有信心的，原著裡他也是走科考這條路子的。雖然後來不過是個小官，但是芝麻大的官兒那也是官啊，考過了階層都不一樣。

李雲舒被他催促著又回去繼續溫書，徐以漾閒著沒事，乾脆取來木料子雕他的小花。

這會兒心情好，他嘴裡還哼上了小曲兒。

很快時間到了下午，村裡人果然集結著往鎮上走，有牛的人家還套上了車。

李老頭他們很快回來，一家人收拾的齊齊整整出發。隻有李雲天說家裡人都走了怕有遊手好閒的賴子進村偷雞摸狗，得有人留下來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