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一聽確實有道理，眼睛逡巡了一圈，路過徐以漾停了好一會兒，最後指了李雲天留下來。

李雲天沒什麼意外，二嬸悄麼在老頭子背後瞪了一眼，道：“我留下來吧，雲天這一年又是跟船出遠門又是服徭役的，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放鬆放鬆，可不能錯過了。”

李老頭被拂了麵子不高興，他哪不知道二嬸背後的意思，“那雲天一起吧。”

“不用了，”李雲天不想湊熱鬨，“娘你去吧，我在家裡就行。”

李二嬸還想再說，可李雲天堅持，最後隻好依了自己兒子。

出門前有這麼個小插曲，氣氛一下又沉悶下來了。徐以漾跟在李雲舒後頭屁都不敢放一個，他怕這家人一言不合又吵起來。

好在一直到進城，大家都沒怎麼說話，進了城之後各自感興趣的也不一樣，便約好了集合的時間地點分散開來了。

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擺攤的商販們已經早早出來占好了位置。

賣花燈的攤主，將最漂亮的燈點亮，支在一根竹竿上，隔得老遠就能看見，見人走過來，便介紹自家花燈、說著今年新出的燈謎。

一路走過來，各種吃食攤子上冒出熱騰騰的白汽，還有賣小風車、泥人等各式各樣的攤子，個個賣力地招攬客戶。

李雲舒領著徐以漾穿梭在其間，他倆逛到哪裡算哪裡，沒什麼目的。

徐以漾剛拉著李雲舒在一家賣麵具的攤子前麵站定，便聽有人喊著戲台開了，周圍人一窩蜂朝前衝了過去，個個都想搶個靠前的好位置。

李雲舒：“去不？”

“去，”徐以漾放下麵具，忽地衝他一笑，“快跑！”

人多擋路，加上李雲舒手長腿長的，還沒等徐以漾跑出兩步便一個伸手拽住他後衣領子把人拖了回來。

“人多，彆走丟了。”

徐以漾被人製住命運的後脖頸，隻能依著他意思慢慢走。等他倆趕到戲台子，前麵已經是人山人海。

“你看！戲都開始了。”徐以漾踮著腳努力往台子上看，這群人真會擠啊，一條縫隙都找不出來。

他倆的位置在最外緣，不是很能看到前麵，李雲舒看他踮得艱難，一撩衣擺蹲在他前麵，“上來。”

徐以漾震驚，“這是乾嘛呢？”

李雲舒眉眼舒展，拍拍肩膀示意徐以漾跨上來，“爭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我隨便說的，不是真怪你。”開玩笑，他這麼大個人了，哪好意思跟孩子似的坐人肩膀上，“你快起來，有人往咱們這兒看了。”

李雲舒順著徐以漾拉他的力度起身，心裡頗覺可惜，“踮腳不難受嘛，一出戲可長得很。”

“我隨便看看。”他對唱戲不感興趣，不過是以前沒看過，上個新鮮罷了。

台子上的黃梅小調咿咿呀呀，傳到後頭已經聽得不大清晰，徐以漾看了一會就失了興趣。

他拽拽李雲舒，給了個“走”的眼神。李雲舒會意，拉著人從後麵溜走。

回到大街上，天色徹底暗下來了，四周燈火通明。清池鎮上的花燈不如縣裡的款式多，大部分都很尋常，倒是猜燈謎比較有趣。

李雲舒拉著徐以漾，“想要哪盞？”

“要哪盞你都行？”徐以漾眯眼，“小夥汁你挺自信嘛。”

“哪裡學來的怪腔怪調？”突如其來的奇怪口音惹得人發笑，李雲舒晃晃兩人牽著的手，“快說。”

“那我要那個小元寶燈。”徐以漾指著掛得高高的元寶燈說，黃燦燦的看著就富貴。

李雲舒莞爾，“行，不愧是在床底開洞的人。”

“嘶～”徐以漾不滿，輕輕踹他一下，“快去。”

李雲舒笑著讓他在原地等，自己擠進人群去奮戰了。

大部分都是衝著蓮花燈、兔子燈等樣式複雜好看的去的，小元寶燈造型簡單，對應的謎麵也不難，不過一息功夫徐以漾見李雲舒高高舉起小元寶燈努力扒拉人群往外走。

剩最後幾步的時候，徐以漾上前拉住李雲舒的手，使勁一拔，出溜一下，被困在人群中的大高個被他拉了出來。

“人真多。”李雲舒把燈給他，整理了一下被擠歪的衣裳。

“誰讓你非進去擠了，我都說不要了。”

“你剛剛說不要了嗎？”

“哦？”徐以漾欠欠的，“我沒說嘛？”

李雲舒輕輕彈他一腦崩兒，不跟他計較，拉著人往空地上走，他看見打鐵花的匠人拎著鐵水往碼頭那邊去了。

徐以漾挨了一腦崩兒也不介意，人一拉他就跟著走了，到了地方隻見兩個光著膀子的大漢站在空地中央，隨著銅鑼一敲，打鐵花開始了。

站在裝滿煤炭桶旁邊的大漢，盛滿一舀子鐵水輕輕往上一拋，另外一個漢子便掄起類似鐵鍬的器物迅速擊打至空中，一刹那，火花漫天，絢麗非凡。

李雲舒拉著徐以漾找了個位置好，又不會被火花濺到的地方站好。徐以漾頭一次見到這麼震撼的景象，一時間美到失語。

火花在空中散開，迸出的星星點點灑滿半空，最後墜入江水中淹沒，惹得圍觀群眾發出一陣陣驚歎。

徐以漾抬頭，想跟李雲舒分享心頭的震撼，卻見他一張俊臉在漫天星火中明明滅滅，也如被打散的鐵水般震得人心頭酥酥麻麻。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徐以漾盯著那張英俊的側臉，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為什麼會想湊上去親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