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婚妻(2 / 2)

真是倒黴至極。

山裡即使有開鑿好的路,也因各種坡度而極其不好走。

我找了處歇腳的亭子,稍微躲了會雨,可隨著天色愈來愈暗,也不見雨有停下的趨勢,我隻好放棄等待。

往常這個時候家裡應該會出動大批人手來尋我了。

偏偏今天異常平靜。

真是討厭啊,是對我的懲罰嗎,讓我自己走回去?

我靈光一閃,念頭從腦海劃過。

要不要乾脆趁這個機會離家出走?!

但想法隻持續了一秒,轉念想起自己現在身無分文的處境,隻能打消這個念頭。

我可以吃訓練上的苦,但絕對不能吃貧窮的苦。

準確來說,在物質這方麵,我是絕對不會苛待自己的類型。

我喜歡一切昂貴且漂亮的東西——當然,食物除外。

總之我在這場雨裡淋成了落湯雞,以至於我的情緒也跟著低落不少,我突然在路邊叫不出名字的樹停下腳步,上麵掛著粉白色的花,有一朵經不住風雨摧殘從我眼中落下,頓時被潮濕與陰冷汙染,月色下格外淒慘。

——真可憐,簡直跟我一樣。

我收回視線,繼續前進,路過時沒有刻意避開,不經意地給那朵落敗的花補上了一腳。

我老實回到家門口。

那一對肅穆的石獅子一左一右昂首挺拔著,完全不受風雨侵擾,威風如舊。

側門緩緩打開,是總管家王道行,他舉著把老舊的黑傘,緩步走至我跟前,才稍稍給我擋了點雨。

現在擋雨有什麼用?假模假樣的。

我不加掩飾,用十分直白帶著指責意味的眼神看向他。

這位年近50的總管家對我眼刀視而不見,淡淡說道:“秋小姐,先去洗漱一下吧,家主大人在書房等你。”

果然還是驚動外公了啊。

“好吧。”我聳聳肩,隨口應了聲,越過他自行進入宅邸。

仆從們已經守在門口,我剛踏入室內就圍了上來,浴巾包裹著我,替我擦拭還在滴水身體。

“造孽啊,這麼大的雨,可彆感冒了。”

“秋小姐,先去衝個熱水澡暖暖吧。”

“晚餐已經準備好了,還是送到房裡嗎?”

“不急,晚點再說吧。”我吩咐道,邁著大步回到自己房間。

洗漱一番後終於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去往外公的書房。

真當站到了書房門前,我心中又開始忐忑,不太敢去敲門,好像還沒做足心理準備。

外公是我此生唯一畏懼的人,從記事以來,人生中一大半的折磨都出自於他手。

“小秋嗎?進來吧。”我聽到房內老人威嚴的聲音。

咽了下口水,我認命般推開門。

同時,一道結界以我為中心悄無聲息地展開了。

書房的背景牆正中央是一幅偌大的太極八卦圖,左右兩邊各掛了兩幅我看不懂也沒興趣的草書立軸。

還是熟悉的配方。

外公站在角落的窗前負手而立,他背對著我望著外麵的如珠簾般的雨景。

他身形矮小消瘦,滿頭白發,論個子還沒我高,但我從來不敢輕視他,畢竟是一隻手就能把我打趴下的強者。

讓我意外的是,外公今天居然穿的是祭袍。

在我們家,隻有執行祭祖儀式才會穿上特定的服飾。

而祭祀本身就是大事件,它不是普通的拜祭,據說儀式能打通陰陽兩道,與先祖建立起聯係,祈求恩惠諸亦或者彆的。

聽說它有不小的風險,是什麼我也不清楚,隻知道隻有家主才有資格舉行儀式。

至於所謂打通陰陽兩道著說法的真假,恐怕也隻有身為家主的外公自己知道,反正與我沒什麼乾係。

之所以感到驚訝,是因為好像許多年沒見他進行過儀式了。

“學校的事我聽說了,那邊打算給你停學的處分,對此,你有什麼需要辯解的嗎?”

外公肅穆的聲音將我思緒打斷,他轉過身來,歲月在他消瘦的臉上刻下一道道深壑,而他閃爍著的光芒的細長眼眸,卻完全不受時間侵蝕,澄澈又銳利。

在他注視下,任何小動作與細微表情都無處遁形。

“沒有,我願意接受處罰。”我立正,直著身板,坦誠回答。

處罰當然不是停學這種不痛不癢的事,通常是額外的魔鬼訓練,或者關禁閉之類的。

“看你樣子也不想回去上課。”

“是的呢,學校真的很無聊,如果一定要學習,我想我可以自學,外公。”我相當誠懇地建議。

“嗬,算盤倒是打的劈裡啪啦響啊!”他不屑說道,走到桌前拉開椅子坐下,“罷了,先不談學校的事,這次找你,來是有任務要交給你去完成,話說在前頭,這次有些特殊,不想去也可以拒絕。”

外公敲了敲桌麵,示意我坐下。

聽起來是很長的話題,我拖了個凳子坐在他對麵。

“日本那邊出了很可觀的價格想要買我們家的墜星。”

“墜星,那些破石頭?”

“誒!怎麼能說破石頭,好歹也是特等咒物,隻是對我們無用而已,”外公不滿地糾正我,“交易已經敲定了,但你應該知道,它突然換到新環境會發生變異,必須布置封印壓製,之後每隔一段時間還得加強,直至完全與周圍環境融合才能使用……東方家得派出一名人選去日本完成這項任務,也算是做好售後服務。”

“日本沒有擅長結界術的嗎?”雖說是封印,本質上也屬於結界的一環。

“當然有,但地域不同,封印方式也不儘相同,如果讓當地咒術師接手,就意味著要把我們的封印術教給他們,這種行為簡直與把你銀行卡密碼告訴彆人無異,肯定不行。”

“原來如此。”我一下就能理解了,拍了拍桌子,振振有詞,“給銀行卡密碼什麼的,絕對不行!”

“結界術這方麵,應該沒有人比你造詣跟深了,”外公毫不吝嗇地誇獎起我,“但誰也不知道當地的環境對它影響有多大,這可能成為一項長期任務,短則數月,長則三五年,如果你願意去,我想你在那邊呆到任務圓滿。”

我聞言頓時一滯,差點以為自己出現幻聽。

真的假的?還有這種好事?

那個天天看我跟看犯人一樣的外公,居然願意把我丟到異國他鄉?

我竭力控製住欣喜的表情,心臟卻不聽使喚地激動猛跳。

還沒作出回複,外公繼續說道:“不過,相應的條件是,你得在日本好好念書。”

念書啊,念書有什麼難的。

我輕輕點頭,強作鎮定:“外公,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反正我都被停學了,乾脆去到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我一定能好好讀書。”

“彆高興得太早,這隻是條件之一。”外公潑下一盆冷水,我立即噤聲,他從抽屜裡拿出兩張方形紙片,分彆擺在我麵前,“你還得從這裡麵選一個。”

我垂眸看去,竟然是兩張照片,兩個不同的少年,一個是白發,一個是黑發,年齡應該與我相仿。

他們模樣都還不錯,但白發少年顯然更勝一籌,可惜戴著副墨鏡,不知道眼睛好不好看。

“敵人?”我疑惑地看向外公。

他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衝我一笑:“不是,是聯姻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