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那麼一天,我會親手祓除你】
直哉的話讓我想起來小時候外公對我的警告。
順便還閃過一些不好的回憶。不過,真就都是陳年往事了。
倒是禪院直哉,這貨嘴可真硬。
“張口閉口怪物的,真失禮啊,辱罵美少女是要遭報應的哦。”我不以為意。
直哉表情一凝,古怪地低頭看向自己腹間。
“什……麼……”
隻見自己肚子不斷翻滾,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肚子裡孕育,隨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愈來愈大,逐漸變成懷孕即將生產的女人一般,底下的東西更是有破皮而出的趨勢。
他一個踉蹌摔坐地上,驚恐寫滿眼底,嘴裡哆嗦著發出“啊”“啊”的單音節,抱著肚子在地上輾轉。
真是狼狽啊。
但這也正是我想看到的,心裡一陣欣喜,忍不住掏出手機,對著他“哢哢”拍了兩張照。
他的肚皮幾乎到了極限,我淡定收手,從棺材上跳下來。
鼓脹與皮下用生命湧動的感覺霎時消逝。
直哉動作一怔,一個恍惚,他定神,看見腹間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赤|摞的嬰兒,皮膚發青。
它做著豐富的表情咧嘴笑道:“媽媽,這就是爸爸嗎?”
“滾!”他幾乎破音地怒吼一聲,朝嬰兒發起攻擊。
它靈活地跳起,喉間發出“咕嘰咕嘰”的笑聲,噠噠噠,急促小跑回我腳下。
屋子不再隻有我和直哉兩個,轉瞬間多了不少“人”,一下熱鬨了不少。
角落裡披裹著破碎長袍的高腳鬼由虛化實勾勒顯現,它極其高大,頭幾乎頂到天花板,而腳卻不踩地。
旁邊一把油紙傘保持著撐開狀態,騰空轉動。
緩慢上漲的水麵,膨脹發白的女人隨波漂浮。
我身側,一隻紅色長袍的人影冒了出來,他雙手揣入袖口,脖子上頂著的卻是狐狸腦袋,細長發紅的眼睛閃爍凶光,嘴角幾乎咧到耳朵,看起來相當興奮。
身著白色孝衣,披散黑發的女人從我背後的虛空中探出身來。
它沒有臉皮,但平坦的臉部如旋渦開始扭曲,眼睛,鼻子,嘴巴……五官緩緩浮現,儼然變成“禪院直哉”的模樣。
它們每一個都向地上的直哉投去戲謔的眼神。
驚恐,憤怒,不可置信……直哉表情複雜且扭曲。
這向來是我最喜歡的節目了。
前一刻還沉浸在對我的旖旎幻象,下一秒墮入我製造的極度恐懼。
不論是期待還是絕望,都是我給予的。
前後反差越大,成就感也就越發強烈。隻有這種時刻,我才能清晰體會到什麼叫快樂。
我臉上揚起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容,走到直哉麵前。
而直哉始終保持著半躺著的狀態,沒有反應……如果隻是一隻特級,他說不準還抱有僥幸心理,但這麼多……但凡有點腦子的人也知道自己毫無勝算。
我一腳跨過他身體,在他身上蹲了下來,低頭俯視著他,些許發梢掃過他麵頰。
“重新認識一下,禪院直哉,我叫東方秋。”
禪院直哉呆滯的目光終於恢複了點神采,他扯了扯嘴角,嘲弄般地出聲:“嗬,開……開什麼玩笑啊……!”
我一頓,忽然醒覺。
銀色光芒劃破黑暗,一閃而過,擋下他突如其來的襲擊,順勢奪過他手中的匕首,翻轉刀柄,惡狠狠地朝他臉頰刺下。
刀刃貼著他的臉皮沒入水麵,直插進地板。
鮮紅的血珠後知後覺般從禪院直哉臉頰溢出。
“這麼激動做什麼,我又不會殺你。”我冷著臉道。
真是狗急跳牆了啊,偷襲也是名門之後能做出來的事?
“你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彆妄想在禪院呆下去。”他慌亂中麵露嫌惡。
“彆天真了,直哉,你以為你父親不知道我的底細嗎?”我不屑一笑,“真叫人傷心啊,我還以為能友好相處的呢,畢竟今後幾年,我們還會在同一個學校念書啊。”
我聳聳肩,見好就收。
“嗬,我也不為難你,訂下契約就放你離開。”
他用困惑的表情看向我。
“束縛。”我糾正道。
好像在日本用的是【束縛】一詞。
“想都彆想!”
“今天晚上在我這得所見所聞,不準以任何形式泄露。”我置若罔聞繼續說。
原本還有些抗拒,聽見具體內容他怔了怔。
“就這?”
“就這。”我揚了揚眉。
“我同意。”他果斷道,不論如何,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
眨眼間,燈亮,潮退。
不論是那口散發不詳氣息的棺材,還是那群可怖的咒靈們,都不複存在。
一切恢複如初。
如果不是濕漉發臭的衣服,還有臉上隱隱作痛的傷口,禪院直哉或許認為這是一場幻術表演。
我站起身,看他也從地上坐起,順便好心拉了他一把,然後將剛剛那把用來偷襲我的匕首,放回他掌心。
他看向我,表情抽搐:“你真是腦子有病。”
都什麼時候了,喪家犬還這麼有底氣嗎?
老家那些貨色,被我教訓過一次也老實了。
要說禪院直哉有什麼過人之處,那麼一定嘴硬這方麵,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下回還這麼對我說話,我就讓你完整體驗一次生孩子的感覺。”
他臉色一變,瞬間噤聲,甩著袖子轉身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我哼笑出聲:“草包。”
“媽媽,你又被人類厭惡啦。”耳畔傳來稚嫩的聲音,青白的嬰兒趴在我肩頭,向我示好,“沒關係,我們永遠愛您。”
“滾蛋!”
“嚶……”它帶著哭腔從我肩上消失。
我需要你們的愛嗎?
但凡長得好看點我說不準也能欣然接受……什麼醜陋的玩意,真是大言不慚
話雖如此,但從我有記憶以來,它們便成了我無法割舍的部分。
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