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法接受逢雨的死亡,每日去她墳前“罵街”,責怪她拋棄了自己。最後被守墓人送到精神病院。在這裡,她不斷地感受著她私自與逢雨結下的魂息引,想要找到她的轉世。多次感應無果後,她終於發現,逢雨墓中不過是一具數據程序體,並沒有逢雨的魂與魄。
也就是說,真正的逢雨在車禍之前就已經死了,棺材內縫縫補補才勉強成型的軀體隻是一團由算法控製的行屍走肉!
一方天地獨主氣場全開,意識到是時空裂隙的緣故,她果斷放棄陽界的身體,任由“杜卿”自生自滅。穿越到時空裂隙之後,她從魄靈“口中”了解到逢雨已經被傳送到了第三方世界,她再不能安寧。即刻前往她的故土一方天地,請求昔日的戰友尋找逢雨的同時,解除封印,救回處於再次殞命之際的逢雨。
而逢雨失去意識之後,便一直在混沌中,眼前一片霧黑,靈魄都被撕裂的疼痛一度使她認為自己又死了一次。她在盲目中緩慢的行走,她一向不習慣坐以待斃,即使幾縷殘存的魂魄搖搖欲墜,幾近消弭。
一步一頓,一動一顫,如同赤腳舞在刀尖上,一曲未終,舞便不停。身尚在,靈猶存,怎堪舍?這是她行動的至高信條。
逢雨麻木地向前移動,無法被緩解的痛感被她忽略,拋之腦後。無意識地挪動讓她察覺不到自己走了多遠,又走了多久。她隱隱有停下的意圖,心中突然冒出來一個聲音。她好像又聽到記憶深處葬著的一個未亡人對她說,“你走啊,我看你能走到哪去,逢雨,我等著你後悔那天。”
她仍舊清晰的記得那人泛紅的眼眶,微顫的睫毛,明明那晚的路燈同平時一樣昏暗,她還是看得真切。可聽那人這麼說,再看那人滿臉的怨憤,本來有所動搖的心誌瞬間堅定起來,她大步邁開腿,頭也不回,隻往前走,同現在一樣。
她確是後悔了,可對自己的所選所擇不後悔。拒絕了就是拒絕了,她那是尚未擁有穩定的生活,就算二人在一起了也不會有好結果。她們會因為價值觀和處事理念的不同而爭吵不止,感情出現裂痕,對彼此煩躁不已,最終分道揚鑣。
她想讓那人再等等,可她不敢開口。她不想在她的麵前腆著臉,卑微到塵埃,扭曲如蛆蟲。她是想和喜歡的人大大方方的在一起詩酒酬唱,弦歌畫賦,置新妝,共清歡。
她朝前走,走在朦朧中,眼前逐漸明亮。她邊走邊喃喃自語道,杜卿啊……卿卿,我不祈求你的原諒,隻要你還記得我,彆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就夠了。
她怕啊,怕自己認真喜歡的一個人忘了自己,沒給她留下任何念想。怕白來這麼一趟,什麼也沒帶走。怕占了街上的太陽和溫柔強烈的水波卻什麼也沒留下。
她在黑楓播放的“死亡回放”裡並沒有看到杜卿的身影,這是不是就意味著杜卿不在意她。即使知道回放的視角有限製,可和她從無交集的張姓司機後半生關於她的行動軌跡都有……
她深知信任危機對彼此間關係的影響有多大,可她的不自信,也導致她不相信杜卿。她不認為自己有資本去吸引一位白富美為她癡狂,同她沉溺於欲海,也不認為一個眼界奇寬,格局宏大的人物會迷上一個平平無奇還很俗氣的“實乾家”。
逢雨隻管妄自菲薄,沒有意識到身處的環境越來越清晰明亮,疼痛也逐漸消失。她忍不住承諾似的自言自語,卿卿啊,你要等我啊。頂峰相逢處,你我共枕時。
逢雨在生境中說出此話時,外界給逢雨綰發的卿雲意手一僵,一瞬間順滑的頭發如瀑般散落,卿雲意前功儘棄。但她現在心不在此處,散了就散了吧。
她明明聽見逢雨叫她了,要她等她。正當卿雲意懷疑自己是否是因為思念過度幻聽時,她又聽見逢雨驚為天人的一句“頂峰相逢處,你我共枕時”。
她再不能抑製內心的狂喜,她就知道,小魚兒是喜歡她的,隻是有苦衷不說而已。
她要她等她,那她便等她。像父親那般強取豪奪本來就是不對的,即便是母親也喜歡父親也不能如此,她可不會學習父親。
頭發也不挽了,紗衣隨手施了個法術給烘乾了。把逢雨放在床上之後,卿雲意便隨意地坐在床邊的地上,一隻手肘靠著床沿,手掌撐著腦袋,用眼神細細地描摹著逢雨精致可人的眉眼。
她現在的臉色可比之前才送來時要好上太多了,卿雲意望著望著就笑了,她開始想象這張蒼白的臉變得紅潤,對著她張牙舞爪。鮮活生動的表情可以緊緊地抓住任何一個人的眼球,讓彆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轉移到她身上。尤其是卿雲意,恨不得自己能黏在她身上,撕都撕不下來。她隻想沒日沒夜的捧著她的小臉跟隻啄木鳥似的往上啄。
逢雨在自己的識境中掙紮著往前走,從墨黑走到既白,從死境走到生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