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擺放衣物的托盤上拿起一塊乾淨的白色小方布給我擦去臉上的雨珠。
我忍她夠久了,一遍遍叫她不要自作多情的來管我,可她還是一次又一次越界犯賤的來管我這管我那,我抓住她那隻不聽話的手,蠻力用得很大,指腹處都陷入她廋弱的手腕處,“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來礙我的眼!”
人在憤怒的時候總是容易失控,我把她嚇弄哭了,看著她哭的樣子,耳邊又響起阿爹臨終前叫我待她好的話,於是我放下了手。
我把那些丫鬟們訓斥了一頓,都攆出府。
“其他人都滾了,你怎麼還像個木頭一樣杵在這?”
“衣服記得換了,飯要趁熱吃。”
看著她我就沒了食欲,濃重的哭腔在我耳邊一聲一聲的響,我聽煩了抬起腳踹倒了身前的小木凳,不耐煩的道:“滾!”
她聽話的滾出了我的視線,人惱的時候,總感覺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對,看到什麼都煩,更煩的是管家急匆匆的來找我,叫我到錢老板家赴宴。
一聽錢老板,腳指頭都能猜想到這幾個老東西要做什麼。
換了身衣,管家隨我坐著轎車去往錢府,路上她跟我稟明了商會儲茶倉庫裡的茶葉全都泡水壞了。
昨日我還專門去倉庫防水防潮,今天出了這事,按理是說不過去的。我心下明了。
錢家是散商戶,近來與官家往來密切,近些天不知做了什麼,在這樣不景氣的時候,賺了一大筆。如今向來摳門的錢老板,給自家府上精裝得氣派又宏偉。
我看了純金府匾一眼,入了錢府。
到宴會前,眾人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在場的有今日來我家到訪的商客。
我掃了一眼雲雲的客席,雲滇商會的商人都到齊了。
不難料到,那些人都倒戈了。
這番叫我過來,實屬把幾千個巴掌打在我的臉上。更何況,沒有給我安排席位。
我好歹是雲滇商會的主持。財力不在這些人之下。如此宴請我,實在辱人太甚!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雲老板覺得呢?我自認為我錢某,如今在整個雲滇商界也算是‘初生的牛犢’。論財力,勢力,人脈,自覺都高過了雲滇第一商貴。”
誰人不知雲滇第一商貴是我雲家。在座的商客都是雲滇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錢老板此番話是在訓我。
他忽地擺手給我加座,座位置於他對麵的宴門處,席位非常低下,匹配不了我的身份。我沒有入座。也不能。
在這一群人中,我顯得孤立無援,是個另類。
“我聽說雲滇商會儲的茶都被水泡沒了。雲老板可否拿得出錢來補上這個虧損?”
座上的蕭老板嘖了幾聲,搖著頭道:“哎,錢兄,你有所不知,今天主持說,她要去招募商客。這是比巨大支出。恐怕壞茶的虧損商會是補不了了。過不了幾天,整個商會恐怕要關門咯。”
蕭老板這一出話對錢老板來說正中下懷。
“哦?還有這事。若真關門了,雲老板把商會轉給我。讓商會起死回生這種小事,我還是挺拿手的。”
我的眸光沉下,怎會如了那老頭的意, “錢老板家大業大,關門的小商會怎會入你的眼呢?”
錢老板衝著我尷尬的笑了兩聲,笑裡藏著一把鋒利的尖刀,“哈哈,雲老板說笑了,快入座嘗嘗我錢府的酒。”
小廝拿著土壇子在一隻土大碗上滿上了酒,這酒與其他宴席上的酒顯得極為劣質,分量一碗下去,一頭牛都能灌醉。
我心中有團怒火無法宣泄,在座有眾商,若這種場麵無法巧妙解決,我雲家的地位在商界便不雅了。
“彆喝這酒。”阿念的聲音細小的從我耳後傳來,一隻溫暖的手在我腰背上輕拍了一下,阿念來到我的身旁與我並站一線,她當著眾商說:“禕禕還小,這酒我替她喝了。”
她端起酒碗,一飲而儘,“多謝錢老板款待。禕禕在商會問題上沒有解決好,作為後母,我會儘責的。諸位老板,多有失興了,我且將禕禕帶回家好好說說她。”
阿念說了這話後,錢老板礙於輩分便沒有繼續再刁難,“敬乾了。”
席客紛紛端起酒盅朝阿念敬酒。
阿念將我從宴上帶了出來,化解了這場尷尬。
我的胸中有團氣,握成拳的手一刻都沒有鬆過。
我將受的氣發泄給阿念,“你有什麼資格在外人麵前說是我後母的?你搞清楚了,我阿爹已經不在世了,你便不再是我後母了。你要再敢胡說八道,我便去官府告你不遵國法,讓你吃獄!”
“好…下次、不會了…”
阿念的話音好似強忍著什麼,我看了她一眼,臉色悶紅得厲害,額上還聚了些細汗,神情不大對勁。走路也是晃晃悠悠的。
我心裡惱著阿念,手上扶著她。
阿念醉得厲害,我攙著她上了轎車。
把她送躺到她的寢居床榻上,酒勁越發大了,隻見阿念痛苦的在床榻上翻滾,結果整個人滾下了床。
我將她抱到床榻上,馬上命人給她調了蜂蜜水醒酒,結果絲毫不起作用。
懂事的嬤嬤說,阿念她被下了藥。
“此藥無解。若此藥配了酒,藥性會更加猛烈,如若滿足不了中藥者的需求,人會抱病亡去。”
我慌了,“是什麼藥?”
“落花。”
聽到這藥的名字,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此藥除了嬤嬤說的那些,劑量過多,症狀會伴隨人到終老。
“好,你且下去吧。”
“遵。”
此時阿念全身都被密汗浸濕透了,汗珠自臉頰上流下,滾入深衣處,唯獨那張翕動的唇口是乾涸的,臉色更紅了。
“要喝些水嗎?”
阿念咬著嘴唇輕哼,“不、不要……我想……禕禕,你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