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上握著足夠的證據,卻不敢輕舉妄動。雲滇城的地方官與幾人勾結許久了。報官是無用的。報了恐會把我的明案翻成臟案,給我引來更大的麻煩。
我心想,千不該萬不該是跟了我阿爹一輩子的老管家背叛我雲家。
“家主,商會被官府封了。”
我看著管家那張憨厚老實的臉,像往常那樣待她,就怕打草驚蛇。
“為何事封了?”
管家看了我臉上的細柳傷痕,又看了眼我那一雙被白色紗布纏裹的手,頓了一秒後對我說:“茶都壞了,老板們都虧了錢,商會無錢補賠不上諸位老板,遂聯名找官家封了的。”
“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管家沒有馬上退下,拱手與我說:“錢老板要接手,官家那邊默許了。”
我看出了管家的明意,長長的歎了一口,“沒法啊。胳膊擰不過大腿。也隻能這樣了。”
管家聽了我這話,嘴角處勾了一下,可馬上臉色又焦慮起來。
我皆攬入眼中,如管家的意,佯作一副喪氣模樣,與她說:“我阿爹走得急,沒有給我商契。懂我的難處了吧……”
管家知道我得理不饒人的性子,見我無助,安心的退了下去。
據法來說,黑戶私人商會,官家想怎麼處理都可以。而白戶的私人商會,官家是無權封了又移主的。若我拿著商會契文找個清官稟了,這一條子人都得吃獄。
可目前的狀況不容樂觀,錢老板那場宴會算是給我長了教訓。
有錢無勢的人,依然是人家刀刃下的弱禽。
彆無方法,隻能忍。
我回到我的寢居,桌椅花瓶挪了些位,小物鎖櫃被人碰歪了,我的屋子都是被人翻弄過的痕跡……
書房應該也被翻了!
我有些著急,急匆匆的跑去書房,那商契可被我放在插廢紙的青花瓷瓶裡。
找啊找,商契不見了!
我感覺一道閃電從我腦門上劈了下來。
這可如何是好!
商契可是我雲家的命根!
除了商契,我阿爹還給我留了好幾張大額錢票,那錢票被他藏在府門下麵的門欄處。
我去查了錢票,還在。
還是我阿爹藏得精……
想著我引來的禍,實在千不該萬不該跟蕭老板幾老說那樣的話。
這久,應該會有很多人盯著我。
現在的我,真是心裡有口氣,又出不了這口氣。
我又惱了。
原本緊鎖著的眉鎖得更深了。
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明麵上值錢的物件敗光,裝個窮賣個傻,可能日子會好過些。不至於被人暗戳戳的來搞。
有了決定後,我去往中堂,路上撞見了幾個丫鬟和小廝在垂須榕樹後大聲斥罵著什麼,我有些好奇,走近了幾步。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出來瞎轉悠什麼!滾回你的寢居裡!免得家主看著,又開始拿我們這些下人出氣!”
“以前我們對你好是因為看在老家主的麵上,現在家主變了,你既也不是家主母了,就彆瞎出來炒事。”
“我馬上回去。”阿念的頭低垂著,小可憐一般低聲下氣的對這些仆從說道。
那些人罵了幾句,也就離了。
剩下兩個棕衣嬤嬤安慰阿念:“姑娘不必把那些人無理的人放在心上。”
“還是躲著些吧。老奴知道姑娘是善良的主。飯食我會在飯點給姑娘送過去。”
“謝謝二位嬤嬤。”
我見幾人散了,就提步去往中堂。
我將所有家仆全都召集到中堂,他們有序的站成排列,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我坐在主座上,座旁的桌上堆滿了剛用古董從當鋪裡兌換來的新錢。
“按照順序上來,領一個走一個。”
不用多說,大家心裡都明白我這是在解聘,臉上擠滿了愁容。
錢發到一半,方才見到的棕衣嬤嬤也上來我這裡領錢了,她們領了錢正準備走,我喊住了她們,“你兩留下。”
聽到我這話,兩位嬤嬤開心得不得了,連著幾聲應了我。
後麵來的是方才斥罵阿念的丫鬟和小廝,我一人少了幾錢,叫他們滾了。
錢發光後,府上的人走得也差不多了,頓時一片寂靜。
管家還站在我的身旁,拿著賬本勾畫,我看著她道:“管家,家裡沒太多閒錢了,你也走吧。你在我雲家苦了大半輩子,我雲家實在對不住你。你看府上,喜歡什麼就拿走什麼去吧。”
管家合上賬本,擺放在桌上,“好。”
看著她毫不留戀的背影我就知道,她想瘋了跟雲家撇清關係,畢竟吊著膽子做了那麼多假賬,當了那麼多天的線人,再不撤了,她也吃不了兜著走。
這樣被辭了,彆提有多高興。
這樣一來,她也好去跟那幾個老頭交差我有多慘,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為難我。
離了中堂,我心裡一直牽掛著阿念。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被丫鬟小廝那樣說,一定會很傷心吧……
那晚以後,我總會不自覺的去想她。
還控製不住的去未央園瞧她。
路上碰到那兩個嬤嬤跟幾個丫鬟抱在一起哭,不一會兒她們發現了我,一嬤嬤向我致歉,
“家主,我女兒她們不是故意拿了工錢逗留在府裡的。隻是我們母女這一彆,不知道何時才能見麵。”
我數了數,兩個嬤嬤的女兒加起來有四人,見她們如此母女情深,我思慮半晌道:“不嫌錢少都留下來吧。”
正好她們沒個落腳點,便都留了下來。
到了未央園,隻見倚在美人靠上的人睡著了,我走近了些,怕阿念著涼,便將身上的外褂脫下,給她披上。
或許動作太大,吵醒了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