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相看無言,也不知看了多時,隻覺得時間有些久。
阿念的雙眸很清澈,瞳色有些淺,眼睫如蛾翅,雙眼皮,眉目清秀。
“你要這樣看我多久?”
我立馬回神,一邊避開阿念的明眸,一邊收起那件外褂穿回身上,小臉粉撲撲的在阿念身邊坐下,“近些天來沒發病吧?”
也不知我為何會問她這個,問了以後,我懊悔得很,那晚的畫麵在我的腦子裡瘋狂炸開。
我的耳根燒得厲害,還燒到了臉上。
“沒有。”
“哦。”
我輕輕的回了一聲,心覺無比的失落。
“是一次的劑量。”
“那便好。”
我有些心照不宣的回答,等反應過來,我痛斥自己竟會生出那般齷齪的念想!
我努力遏製住那些肮臟的想法。
再然後,我們就沒有說話了。
我對阿念不大了解,隻知她名叫阿念,無甚姓氏,是花信年華時,被我阿爹買來當衝喜夫人的。
我今年十八,她二十四,她比我年長了六歲。
阿念開始蘇繡,我便看著她繡。
她繡了荷,是照著亭前的荷景繡的,起針穿回巧妙流暢,那雙手也生得巧,潔白纖素如玉節雕。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餘光落到了我的手上,“你的手怎麼了?”
我看著那兩隻被紗布纏繞的手,不大想與她說明真實原因,“不小心磕到了。”
阿念把手裡的針線規整的放置在一個小木盒子裡,看了我一眼,視線在我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又將手中的繡布疊到木盒上。
“現在都好了。” 我拆下手上的紗布,傷口愈合得很好。
“臉上的傷口剛愈合要及時擦些祛疤膏。”說罷,許是阿念怕我懶得抹,便起身去拿祛疤膏。
我嫌往返路程長,隨她去了。
來到她的屋坐下,又聞到了上次在阿念身上聞到的味道,清清冽冽的,前後香調有些不同,香不似花果那麼甜,也不是木質那麼沉,就是聞不出那是什麼味。
阿念拿了小指貝一般大的盒子走來我的跟前,打開盒蓋,裡麵裝著珍珠白的膏體,她用小木勺舀出一些放在她的掌心,溫熱後給我上藥。
“頭抬起來。”
我挺直了背,頭稍稍往後仰了些,阿念不太好上藥,便騰出一手,捏著我的下巴往左邊稍移了些,擦了幾處藥,又將我的下巴往右邊移了些擦藥。
擦好藥,她淨了手後,將桌上的藥膏拾歸,“這藥上一次就好了。”
“謝謝。”
聽了這話的阿念,頓了幾秒,又操忙手中的活路。
我欲要從阿念的屋裡離開,剛起身一個嬤嬤在門外喊,“念姑娘,我給你送餐來了。”
我離門近,便過去開了門,嬤嬤手裡端著餐食,見我那一眼訝得很,“家、主。”
我給嬤嬤讓了條道,讓她去放餐。
嬤嬤擺餐的模樣有些慌神,放畢後,她低著頭與我說,“家主且稍等,老奴去拿碗筷。”
見我沒有應聲,便覺我默認了,趕忙出門去拿。
我站在原地,阿念也不說道什麼。
我很尷尬。就這樣站了好半天,直到嬤嬤來了,招呼我們上桌,這才落了座。
我覺得沉悶,對嬤嬤道:“去拿些酒來。”
“是。”
嬤嬤走後,屋子又清靜了起來。
這是我與阿念第一次圓桌用膳,怪是有些彆扭。
阿念靜靜地端起碗,與我無任何交流,我沒有食欲,單手杵著下巴,若是在以往,阿念看著定會提醒我好好吃飯,不然菜涼了傷胃。
可今日沒有,什麼也沒有,由我杵著下巴,待我太過冷漠。
我的情緒碎落一地,本來近日各種煩事攪得我快喘不通氣了……
我正悶著氣,嬤嬤送酒來了,我嫌酒杯小喝不暢飲,直接提著酒壺對壺口喝。又覺不暢飲,吩咐嬤嬤道:“直接拿酒罐來。”
我從未有飲酒的習慣,嬤嬤見我一次要喝那麼多、眼張如鈴,麵色中閃過一驚,又不敢說什麼,領了命去給我拿酒。
我是第一次喝酒,真是不大習慣,幾口下去火辣辣的燒著我的嗓子,我的肺,我的心肝五臟,實在難受,特彆不舒服。
可酒能消悶,便受著又喝。
阿念的目光掃過我手上的酒壺和我痛苦的五官,也未開口說話,就靜靜地吃飯。
她吃她的,我喝我的。
互不乾涉。
都說家崩後屋散,我猜這阿念定是想從我雲家離了。
也難怪待我前後差距那麼大,想必她早有預感。
我鄙看了她一眼,酒勁上了頭,嘴上輕哼一聲,“我阿爹死前將你留在我雲家、反正我雲家現在的處境你也見著了,趁還有些值錢物件,你要什麼就拿。你現在是自由身。你要走便走、不必因為我阿爹的一些話有難情、”
果然酒量不行,才半壺酒下肚,腦袋就沉了,還暈乎乎的。
我甩了甩頭,更暈了。天旋地轉。還有些犯惡心。
手裡的酒壺沉得緊,我極力控製重心不穩的壺,端正的放到桌上。
嬤嬤拿著酒罐來了,問我要不要續上,我擺了擺手,讓她放下,“無事了。你下去吧。”
嬤嬤應了一聲,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