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已在謹記犯誤的地方,命定我以後少犯些。
她步履略微凝重地走近賣糖果的小攤。
鋪麵上擺放著五彩斑斕的小糖果,每顆糖果的形狀和大小都是統一了的,瞧著一顆顆凹凸不平的珠子彩色糖果,像一粒粒打碎了的多彩玲瓏琉璃。
“娘!先給我吃一顆!先給我吃一顆!快些!”一名小孩追著拿糖的婦人歡跳,兩隻小手激動得在婦人裙襦下伸攀,目標是婦人手上的糖果罐子,急切地要將這些糖果搶去吃。
“兩位姑娘快看看。每一顆糖果都甜甜蜜蜜。不甜不蜜不要錢!”叫賣的小商是個年近四十多歲的男人,體型偏壯,滿臉的細碎短胡被他打理得整整齊齊,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淩亂,舉手投足溢著熱情。
我看阿念喜歡,便叫小商拿了一罐什麼味道都有的糖果。
小商拿起細長的竹段抓夾,每個顏色口味的糖果一樣抓了一顆放進透明的小璃罐中,一共十二顆,分量看起來很少很少。而且一種口味一顆,阿念吃完一顆若還想吃一顆同味的怎麼辦呢?我覺得不夠阿念吃。
“再來十罐吧。”
小商一口答應,阿念說吃不了那麼多,頂多兩罐,我們一人一罐。
“……”我遂答應了她。
小罐子拿在手上輕飄飄的,裝在寬袖中也一點兒也不占位置。
從罐瓶外看,多彩的小糖果身上都披了層光,味道聞起來是香甜的,有花香和果香。
我打開罐瓶,香味更濃了。
糖果捏起來比較硬,但送入口卻不是硬糖,是軟軟糯糯的彈軟糖,有一些嚼勁,味道還不錯。
“我阿母說,如果不開心,那就吃一顆甜甜的糖,驅散那些不開心。”阿念說完,取出一顆放入口中。
嚼著糖果的我,停下了嘴中的動作。阿念的話裡透著淡淡的憂傷,這種憂傷會令我不開心,即便是我的嘴巴裡有一顆甜蜜的糖果都驅散不了……
阿念說的極苦之地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呀……
不遠處傳來躁動,貌似有一群糙漢在大吼大叫,搶砸攤鋪,嗓門撕嚎著一些臟言穢語,因為距離原因,我們這邊聽得不是太真切。
隻看到不遠處擁堵的人群開始四處逃散,我剛追著鬨事處看,人群中夜哨的紅巾官兵正拿著矛槍叉那些糙漢,被激的糙漢加大力度在廣場裡搞破壞。
一個糙漢不知從哪裡竄出來拿著砍柴斧架在了阿念的脖頸上!
阿念手裡的荷花和璃罐被糙漢的蠻力撞掉,墜到地上碎出罐子裡的彩色糖果,伴著荷枝花葉滾跑了一地。
糙漢穿著破洞臟泥爛衣,年代久遠的掉色腰帶上掛滿了許多搶來的小食,有烙餅、鮮包、糕點這些,他的腳上穿著草鞋,大片黝黑醃臢的腳背露在外麵。
不似城中的人,好似是山農。
斧刀口距阿念的脖頸有一段距離,好似山農並不想殺人,五官像是被逼無奈。
他挾持著阿念恐懼的看向喝了酒,麵目滿紅,一搖一晃的哨兵,恐嚇道:“彆過來!過來我就殺了她!”
哨兵完全不搭理糙漢,頭偏了偏,歪頭一笑,視人命如草芥,“好呀,那就殺了她。”
“轟砰”一聲巨響,一名糙漢被一個力壯的哨兵一腳踹倒在一個餛飩攤位上,撞到熱鍋的糙漢被打翻了的熱水燙熟得暈死在地上。
看穿著都是一些貧農。
有一個枯瘦的中年男子跑過去扶倒地的糙漢,大力哨兵的臉上帶著一絲玩味,他不慌不慢地掂了掂手中的長矛槍,待瘦弱男子攙起糙漢的時候猛力將手中的矛槍擲出,一矛擊穿兩人的胸腔。
兩人就時倒下,穿孔處和嘴口處亂泄內血,在地上流了幾灘暗紅色,一股血腥味飄得讓人作嘔。
挾持阿念的糙漢見同伴被殺,眼睛紅得駭人,雖然體格比較碩大,但從數量上來說,他根本無法扳倒這些哨兵。
哨兵的數量也越來越多。
他握著柴斧的手抖動個不停,哨兵看了輕嗬一氣,有哨兵想上前,被力大的哨兵揮手止住,樣態好似他是這群哨兵中的頭兒。
大力哨兵活動了筋骨,從其他哨兵手中奪過一支矛槍,預備像方才擲穿人那樣。
我看著糙漢手中的斧刀口朝阿念脖頸上近了一些,心忽然懸了起來。
阿念她看著我,示意讓我逃開,我看著她悶紅的臉,怎會留她一人!
大力哨兵向阿念和糙漢的胸腔處擲出一隻鋒利的矛槍,槍尖閃著銀光,速度快得隻見那一閃銀光。
在槍口快要穿插入阿念的胸腔時,我彈躍起身一腳踹開矛頭,身體落在阿念身前。
大力哨兵見此頗為不爽,連拿了幾支矛槍朝我們一同擲射來,他略一彈指上的小器,擊打在飛馳的矛槍頭,改變了矛槍的刺向,一支支矛槍從不同方向來刺擊我們。
數目過多,我擋在阿念身前踹飛了幾支,糙漢為了自保,抽開柴斧劈擋下一支,我見勢將阿念搶來手中。
糙漢人高馬大,但武力不行,擋槍很是吃力,也不精準。
這時他拿斧的手臂已經中了一槍,握不住斧刀的手鬆開,失去了防身的武器。
一支亂槍趁他不注意,朝著他的要害部位飛刺來,快要插入他的心臟時,被我抬手打飛。
很不幸的是,我用的是纏著白紗的傷手,打飛的那一瞬間,手上的繃帶直接被掙開,幀幀殘白縷紗下雪一樣飄零下地。
我的傷手顯露了出來,傷口雖是痊愈著的,但因為用力過猛,撕裂了一個微小的齒口,裡麵出了一些血,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我的手有些吃痛,阿念的齒印子都留在了我的虎口處。
此時我用身子護襠在阿念身前,同糙漢並戰一線。
糙漢捂著傷口,不忘與我道謝:“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我見你並無害人之心,暫且饒你!”
哨兵越來越多,將我們圍堵起來。
大力哨兵對我頗為不滿,他麵朝我掰著指節,每掰一下手,都會發出清脆的“哢哢”聲,肌肉緊實的手臂上青筋暴戾突起,本以為他還想在掰弄幾下,待人不留神間,他對著我快狠打了幾拳,我被他打得有些神誌不清,還沒反應過來,被他從腰帶上抽出的短刃劃開了我的袖口。
打鬥間,那支短刃幾次險些傷到阿念,那哨兵見我護著阿念,一手擊製我,一手轉將衝著我的刃口朝阿念衝去,他變換的招數讓我措手不及,我眼看那刀刃快劃到阿念的肩臂,我抽不開手,便使儘全力闖身攔下刃嘴。
那刃口在我的肩上劃開了一個肉壑,我能感受到利器割斷了我的肌肉和神經,若是再發些力,我的骨頭也會被開出一條深壑,我疼得嘶吼,耳邊傳來阿念的驚呼,“禕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