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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人驚訝又興奮的一夜過去了,江臨覆在第二天把這個事情告訴給了祁迄和司馬尋,兩人的詫異程度也不低於江臨覆他們。特彆是祁迄,他本來已經準備修書給祁遨,讓他開始準備著找人了,結果,怎麼這睡了一覺,就什麼事都解決了!
“怎麼可能?江臨洵的那個誰誰竟然是連的弟弟?”
“哪有這麼巧的事!憑什麼什麼人都集中到你家去了?”
“我不信我不信,回去就讓連和他滴血認親!”
“誒,也不對,那姓苗的好像也是金棕色的眼睛,這種顏色好像也是很少見……恩……搞不好可能還真有點關係……”
祁迄不停的自言自語著,司馬尋雖然也很驚訝,但被祁迄這麼念著念著的,倒反而很淡定了,最後也有些不耐煩的自己走開了。
而江臨覆選擇了直接忽視掉祁迄喋喋不休的念叨,提起孫婆婆以前準備好的籃子,徑直拉著祁連出去了。
找到苗若算是祁連的一個心願,那他們現在要去的就是祁連一直以來最想做的事,那便是祭拜鮮依。
山間的有些雪已經融化了,露出淺淺的青草。在彆處,三月已經開始回暖,青草花苞,一副初春的樣子了,但在這裡,還是充滿著冬天的痕跡。
的確如祁連所說,這裡一年裡最常見的顏色就是白色。
鮮依被埋在山上一塊較平緩的地方,離村子有些遠,但環境很好,鮮蝶和她的丈夫的墳也在不遠處。站在這裡向四周望去可以清楚的看見山脊的連綿起伏,看著蒼雪和淺草相間,仰頭看去,是藍天與白雲相溶。聽孫婆婆說,開春之後,還有一條小溪從這裡流過,窸窸窣窣的水流聲混著山間的鳥鳴,是個清淨的地方。
不得不承認,這裡是個好地方,前靠水後靠山,就單從風水來說,也是絕妙的位置。
祁連站在墓前,披著江臨覆搭在他的肩上的披風,微微垂首看著已經有些陳舊的石碑,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上麵的黑字,久久沒有動靜。
江臨覆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目光溫柔如水。
鮮依在祁連不滿一歲的時候就病逝了,在祁連的記憶中,對“媽媽”這個詞隻能是理解,而不能去體會。從小照顧著他的,是姨母和姨父還有一個鄰家的婆婆,隻有每年媽媽祭日和清明的時候才被姨母帶上山,給媽媽掃墓。
祁連曾經一度疑惑為什麼彆人的媽媽都是活生生的人,而自己的媽媽卻是一塊石碑。
即使是這樣,祁連也還是從鮮蝶那裡得到母愛這種東西。起初祁宿想帶走祁連的時候,祁連還不願意,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離開姨母而去和一群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一起住。
所幸的是,在皇宮裡,有祁迄、祁遐等人的照顧,日子才不顯得難過。
可是,十幾年來,祁連還是想回到這裡來,畢竟這裡有他的生母和給了他母愛的人。他想回來看看,哪怕再看姨母一眼,再給母親上一炷香。
南安國不準皇族的人單獨離涼城太遠,但祁連本就不是個會提要求的人,不願意麻煩彆人和自己一起,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機會過來。
不想,此番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得知了姨父姨母也早早離去的消息,此刻麵對就是三座石碑。
記憶就像是手中的水,不管你將手攤開還是握緊,他都會慢慢流掉。
祁連想了很多,但幼時的記憶隻在腦中潦草的閃過,模糊了記憶裡人物的臉,但是那種感覺依然清晰。
祁連又沒想什麼,因為許多事都已經淡忘了,最後他也就單單的去體味那種陳舊的感覺。
兩人不知這麼站了很久,沒有人說話,也沒有動一下,好像時間都在這裡停下了似的,不肯邁開步子正常的往前走。
最後還是江臨覆提起籃子,拍了拍祁連的肩,“連,我們來打掃打掃。”
籃子很大,裡麵裝的是掃墓用得各種東西,這是江臨覆昨天讓孫婆婆準備的,就預備今天一早就帶祁連過來,至少先完成可以完成的心願,隻是沒想到,找鮮蝶的孩子,也就是找到苗若,在來掃墓之前就莫名其妙的就完成了。
江臨覆在附近找來了可以坐的大石頭,讓祁連坐下。因為祁連大著個肚子,也乾不了其他什麼事,所以打掃之類事務全歸了江臨覆。
而祁連則是用筆沾了紅色的顏料,細細的勾畫著鮮依墓碑上的字。
“娘,這麼多年沒來,我現在給你畫畫妝。”祁連微笑著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