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坤出迎,護駕之職,便落於張赭端一人身上。我正欲尋他叮嚀幾句,他卻先入我帳中,雙眸放光。
“公子,我今日求你一事,你應了我,以後便萬事依你。”
我心道不好,還料上次之事他多日不提是已忘懷,現在隻不知他暗自盤算了什麼。
“赭端,我們身處他國,你又身負護駕重任,萬事三思後行啊。”
“嗬,這事我可不止三思了。”他吐字清晰狠厲,下定決心。“那淩傾身懷赤麟,是天下禍首,你常留他身邊,遲早殃及自身。我看你現在還未深陷,他卻對你信任非常,不如借機殺了他,以開陽王首級為禮,再投明主。你一可償父願,二可保天下。你為世人除此一害,可比你多年新政改革,有益於世的多了。”
“張將軍竟能出此言,必是已有打算了吧。”我渾身僵硬,卻慣性的笑了起來。
他直視著我,無所畏懼。“自然,我臨行前就得天權王密信,他獨子日前剛死於去年戰場劍傷複發,悲憤不已,說我若能取淩傾性命,列土封侯,他無事不許。我一路與他聯絡,現天權奇兵已伏於百裡外,你我若此時動手,裡應外合,萬無一失。”
“列土封侯?殿下多年待你我還不及列土封侯?”我心中焦急,楚坤剛走,他如此率部反叛,真無人能治。
“是啊,他是待你好,待你比列土封侯好上百倍,哼,我好歹跟你二十年了,不說彆的,這一路上你這雙招子隻調在他身上,嘀嘀咕咕,患得患失,旁人都笑彎身子了,你還能瞞我。我原還道是他如何利誘了你,不想你竟自。。。公子,你一向好好的,在京都時我引你喝花酒那次,你也在姑娘房裡度過春宵。怎麼這幾年跟那木頭樁子廝混成這般,你也知他厲害的緊,連安郡王那樣的都嚇跑了,你。。。”
他終說不下去,頓了一陣,又放緩語氣“我張赭端六歲便做了尹家下人,但你待我如若手足,老爺臨終前也有重托於我,我為你打算,萬事千端,肝腦塗地,在所不息。你此番名為投天權,但現天權朝野失和,有我暗自周張,加你開陽宰相威望,時機成熟,自立為王,未嘗不可。是時你也算得衣錦還鄉,何必顧惜一在世妖孽,空誤前程。”
“也罷,即便如此,淩傾神勇天縱,一人可當千萬軍,曆來想殺他人如過江之鯽,卻無人能占得半分便宜,你又如何得手。”我與他絮語隻為拖延時間,但也誠不替王過憂,張赭端這般縱能一時控製局勢,但以他勇略自非王敵手,王一旦脫身此地,重歸王庭,便又如蛟龍入海。那時他自己反跡已現,如何保全自身。
“哈哈,我一人自然敵不過他,所以還要請公子相助啊。”言罷他搶步上前,連點我周身大穴,他深知我武功路數,驟然出手,防不勝防。我無聲倒地,眼睛空望著他,他卻閃避目光,手下毫不遲疑。從懷中取出了個盛滿鮮血的羊皮袋子,將殷紅撒滿我的衣襟。事已至此,無可挽回,我頭腦轟響,再無法動作。
張赭端憨笑一下,許多經久的歲月重現,前塵如煙,我一向自命清高,動輒天下蒼生,到頭來連手足兄弟都不能周全,著實滑稽可笑。
他向外高喝道:“宰相大人突患惡疾,嘔血不止,快傳醫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