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楚坤出迎,護駕之職,便落於張……(2 / 2)

癡纏 井莫 2567 字 10個月前

外麵腳步聲錯雜,張赭端緊握我手,十指相連,我隻覺得徹骨冰涼。不時醫官便至,他與張赭端對望一下,佯作診脈。我猜到張赭端意圖,他是想借我之病,誘王前來,伺機下手,我帳中已站滿侍衛,張赭端也熟知奇門八卦之術,王身上赤麟不安,一經招惹,後果難料。我暗自較勁隻想衝破穴位,但張赭端就在我身側,毫不予我機會。好似料定有我在手,王必入網,如若王不能聞訊即來,不知他又做何打算。

又是一陣嘈雜,我暗叫不好,王素來膽大心細,今日竟如此唐突。簾帳掀起,王快步入內,我隻覺的天光慘白灼目,四周寂然。北疆的連天風雪又回到我眼前,那日天高路險,我們又人地生疏,語言不通,迷失方向,幾欲喪生雪域。然天公作祟,於萬裡茫野中我竟恰遇王狩獵隊伍。他雪狐皮袍纏身,散發於風中飄零,我伏行雪地,隻能仰望他魁梧身姿,他那日也是如此向我走來,所行處風雪臣服。積雪沒膝,他隻如若踏蓮。我無端的心安,之後便陷入無儘黑暗中。然那日迷離雪光卻從此入印入骨髓,仿佛遭受黥刑,終生難赦。

再看王身後侍衛,既熟悉又陌生,便知張赭端已四麵埋伏,隻待君入網了。現帳內十數人呈弧形站位,形如彎月,宛然偃月陣,我正位於月牙內凹的底部。此處看似薄弱,卻包藏凶險。王一直道兵無常法,不屑研習陣形,此刻好像仍渾然不覺。我如臥針氈,口中一甜,便真有血水噴湧而出。我曾於他腳下立誓,畢生心血,隻忠君一人。今日應誓,雖死無怨。

當時他本已處世外十年,棱角消融,隻修得一身放浪形骸,英雄草莽的品性,經風霜洗禮,愈發得山河精華,野鶴閒雲,白鹿過川,早無心世事。但我卻仗著剛經生死之劫,無所畏懼,於他麵前滔滔不絕,講的儘是些拔劍中庭,浩歌振巒的屁話,若不是我鼓說,現他仍是縱橫山野,羨煞仙宮呢。

我父一生為赤麟所苦,我卻是召赤麟入世罪首。實乃循環報應,這些年我鬱結於此,為相不誠,禮通外國,背地使拌的事不絕,名為欲製赤麟,定天下,如今卻陷他於如此絕地,縱我能昂首以對世人,但青天白日下,卻負了一人,而此人我正視如珠玉,奉若神明,星河悠遠,此情何堪。

我為人子悖父,為臣子悖天下,自命不凡,貽害蒼生,皆我一人之過,而今唯有祈求上蒼,毋讓預言成真。而這般天道改行之罪,我願以生生世世來贖。我今日終於能正視自己內心,但張赭端隻說對了一半,我是真心,但唯有真心侍主罷了。

王俯身欲探我病情,張赭端卻突然揮手示意眾人。瞬間四麵勁弩齊發,直射王而來,且方位刁鑽,坎上乾下,卻是水天需卦,天性製火。張赭端袖中弩箭愈發陰寒,直奔王左胸舊傷而來,我腦中空白,平生之力齊發。

我橫身躍起,撲於王身前。隻覺得肩上一麻,寒意襲身。王霎那醒轉,拉起我縱身上越,竟是平地淩空,破帳而出。我卻隻覺日光如血,意識抽離。周遭風聲獵獵,事物飄移,人聲慘寰,血光衝天,再難入我眼。身形雖輕蕩如飛,但心下卻知羽化登仙之事段與我無乾,羅刹地獄才是我歸處。

果然我驀然下沉,眼前劍光一閃,右臂驟然痛不可當,然後竟無知覺。張赭端正喊我的名字,聲音淒切,好似訣彆。

時知大限已至,心中卻仍有牽掛,奈何雙唇難啟,心中泣血,其實我想說的唯有兩字。

殿下。

殿下。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