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顏家老少忙著洗漱穿戴、整理行裝，為今日的家庭出遊做準備。

昨晚一家人商量好去郊區的主題樂園玩一天。

鄧蓉收拾好自己的隨身小包下樓，看見周琴還在忙裡忙外，“小琴啊，差不多就行了，好不容易放天假，早點回家看看吧。”

“好嘞，我剛把衣服晾完。大姨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我一早就過來。”周琴解下圍裙，腳步輕快。

在老太太的催促下，大家陸續收拾好下樓。

周珍望眼窗外，天空雲層稀薄，晴日將出未出。

“看樣子是個大晴天。遙遙，你塗防曬了嗎？可彆一天下來被曬黑好幾度。”她打量下顏之遙的穿著，“我再給你拿頂帽子。”

不一會兒，她拿著自己的防曬霜和遮陽帽下來。

顏之遙從小藍瓶中擠出防曬霜，往麵頸和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抹一層。再戴上帽子，帽簷寬大，藏青繡花，類似夏日度假風格。

周珍一直看著她，笑容中滿是欣慰，“這帽子你戴有點老氣了，但是我女兒這麼漂亮，怎樣打扮都好看。”

“想起自己當姑娘的時候了？”鄧蓉一語道中她的心思。

周珍歎了口氣，感慨道：“對啊，遙遙從小到大都被大家說像我，我以前是真沒多大感覺。現在看她長成大姑娘了，我就老想起我年輕的時候……唉，老了老了。”

聞言，顏之遙有些觸動。

事實上，她的記憶裡一直留存著周珍年輕時的模樣。

周珍生她時，22歲；她記憶中第一次見周珍，3歲。在人來人往的擁堵車站，25歲的周珍蹲著朝她伸出雙手，笑靨如花。

那是她深藏於心的影像，不會隨時間流逝而模糊。

眼前，年近不惑的周珍依舊美麗，然而神態間卻有難掩的疲憊。

顏之遙常覺心疼又不解。操勞多年終得富足，卻又要為一孩子傾注半生心血，得一心心念念的男孩，喜真的會大於憂嗎？

“媽媽，我也要抹那個！我也要戴你的帽子！”顏桓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

不等周珍安撫，坐在一旁的顏繼敲敲他的腦袋，“小胖子，你一個男的抹什麼抹！彆學你媽每次出個門都磨磨唧唧的。”

說完，他看大家準備得差不多了，站起身，“行了，出發吧，我先去把車開出來。”

因每次回江城都少不了要帶著一大家子走親訪友、辦事出遊，他早前買了輛七座SUV放家裡，平時都停在偏屋的車庫。

車駛入晨色。

小長假路上難免擁堵，一路上起起停停、昏昏欲睡，逐漸靠近目的地。

樂園門口，更是車滿為患，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得以在露天停車場停靠。

顏繼最後下車，呼吸幾口新鮮空氣，跟家人一起往遊客入口走去，難免有些煩躁，“江城這小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來玩？”

“江城這幾年發展快呀，回來的多了，出去的少了，周邊農村的也都往城裡紮根。”顏常背著手走路，左右觀望幾道，繼續說：“要我說，其實你們過兩年也可以考慮回來，錢是賺不完的，生意在哪做都是做。”

“主要桓桓回來上學好呀，大城市的學校愛教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看他現在該學的沒學到，沒必要學的也沒學好。”

顏繼和周珍對視一眼，不作聲了。

須臾，周珍思忖著開口：“爸說得對，我和顏繼也商量過這件事。我們也想著慢慢把越城那邊生意交給姐姐他們管，我們回來陪你們。但是......現在還是需要我們，一時半會兒走不開呐。”

早年，夫婦倆在越城摸索出門道，顏繼的幾個兄弟姐妹相繼追隨，逐漸做成了家族生意，他們也都在那邊落了家。

而江城二老這邊，不願背井離鄉去陌生的城市，隻能等待子女孫輩偶爾回來探望，即使過年也很難聚齊。

顏常正要說話，鄧蓉扯兩下他的衣角，對他輕輕搖頭。

想說的話最終化為一聲歎息。

家庭出遊選在主題樂園，自然是因為顏桓的強烈意願。

這個樂園分了兩個大板塊，野生動物園和遊樂場。排隊進門後，顏桓拉著周珍直奔動物園，其他人跟在後麵。

這個動物園最具看點的是五大洲野生動物散放區，而進入散放區必須乘坐觀光車，無疑又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顏之遙本就不高的興致被消磨殆儘，她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麼沒帶背誦本。

周珍觀察著前方的兩種觀光車，心想投食車可不適合老人坐，忙和顏繼商量：“桓桓想坐投食車，等會兒我陪孩子們坐這個，你陪爸媽坐大巴。”

顏繼饒有興致地看著牆上的圖文介紹，“你陪爸媽坐大巴吧，我也想試試這個好不好玩兒。”

“不要，我就要媽媽陪我！”顏桓不滿地拽緊周珍的手。

顏之遙默默翻個白眼，開口：“我陪爺爺奶奶就行了，本來我就想坐大巴。”

於是問題解決。

大巴車和投食車同時滿載出發。

顏之遙坐在老人後排靠窗的位置。大巴與稍矮的投食車相錯而行的一霎，她似乎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晃了下神。

觀光車徐徐前行，遊客走馬觀花。

顏之遙向來不喜參觀動物園，再多諸如“野生”“散放”“珍稀”的名頭，眼前不過一隻隻軟趴遲鈍的動物，生命力甚至不及圈養的家禽。

動物園自有存在的價值，但她確實體會不到觀光之樂。

車行散放區之後，便是步行遊覽區。

下了車雙方彙聚，顏桓迫不及待地講述著方才投喂白虎黑熊的體驗。

順著指示牌，大家且走且觀，顏之遙跟在最後。

周珍注意到她有些百無聊賴，走到她身邊，挽住她手臂，“遙遙，中午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