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之遙露出微笑,想了想,“這附近好像有......”
“媽媽!”顏桓回頭呼喚,稚氣尖銳的聲音儘是不滿之意。
“來了來了......”周珍語氣無奈,鬆開顏之遙的手走過去。
顏之遙斂下目光,嘲諷地勾勾嘴角。
這種自己被迫卷入的爛俗戲碼究竟還要上演多少次,她明明什麼也沒做,不爭不搶不期待。
道路對麵幾米開外,有人將這一幕收入眼中,他一路注視她許久。
走下觀光車那一刻,宋映禾在人群中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形。
她穿米白針織衫拚接一件素黑襯衫裙,稍顯綺麗的遮陽帽則恰好中和了這有些單調的配色,整個人美而素淨、素而倩麗。
他隻能看清她帽簷下的白皙弧度,但已足夠他確信那就是顏之遙。
說來滑稽,他今天的任務是帶娃。
姨媽家前兩月在樂園附近開了農家樂,直等到國慶才有機會將幾大家子都叫來添添人氣。
大人們下棋釣魚、喝茶聊家常,得幾刻清閒最是難得。而孩童則一心惦記著不遠處的主題樂園,那才是他們的快樂所在。
於是,大人們欣然安排宋映禾這個準成年人,帶兩個半大不大的小學生去遊園,美名其曰:即將成年的考驗和鍛煉。
麵對兩張寫滿渴望的稚嫩臉龐,宋映禾坦然答應了。然後儘心儘力地承擔起臨時監護人的角色。
直到,他意外看見那個晝夜活躍在自己思緒中的女孩。
走在步行遊覽區的道路上,他幾乎沒怎麼看網格另一邊的動物,目光一直緊隨著對麵的身影。
他沒上前打招呼,因為她不是一個人,他大致能猜到她和身邊幾位長輩和小輩的關係,無端打消了主動去打招呼的念頭。
看得久了,他欣喜的心情變得複雜。
她明明是和家人一起出來遊玩,卻一如登山那天一直走在最後。家人的樂樂淘淘、四周的喧囂熱鬨、世界的浮華絢爛,似乎都與她無關。
她像一座孤島。
這一刻他有些領悟,顏之遙身上的矛盾感緣何。
“表哥,寧聰又不見了。”
宋映禾的手忽然被扯住,視線也被拉了回來。
他低頭看向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柔聲說:“他肯定又跑到哪個攤位上去了,咱們找找。”
果不其然,他們在不遠處的糖畫攤前抓到寧聰。
穿一身牛仔的潮酷小男孩正蹲在攤前,雙手捧臉,聚精會神地盯著老師傅舀畫粘鏟的一套流水動作。
宋映禾無奈笑笑,走近摸摸他的腦袋,“這上麵的動物更好看?”
寧聰仰頭,黑白分明的眼睛顯得可憐兮兮,“表哥!你幫我轉個龍好不好,我轉了好多次還是隻小兔子。”
“那不正好?你不是屬兔嗎。”
“不行不行,我要龍!動物園也看不到龍,隻有這裡有......”
十分鐘後,兩個小孩一人持兔一人執龍,心滿意足地跟在宋映禾身後。
很快他們感到疑惑,因為表哥走著走著倏然停步,四處張望,神情焦急。
片刻,梭巡無果,頹喪地吐了一口氣。
顏之遙和家人已經出了園。
顏桓看完黑猩猩便嚷嚷著餓了,周珍沒在園內找到滿意的餐館,手機上搜到附近有家看起來還不錯的農家樂,於是大家決定先去吃飯休息,下午再來遊樂場。
沿林蔭路步行十來分鐘,尋到一處花樹掩映的木門竹匾。
很快有人出來迎接,麵善顏和,幾句話問清客人需求,招呼入座後便去準備。
顏之遙四方觀賞,有些意外。
這個農家樂從外看不顯山不露水,內裡卻頗有造化。入門是寬敞的院落,青草鋪地,林木錯落,幾張石桌石凳,三四黑釉壇缸。西北兩麵坐落瓦頂平房,東臨一方碧色池塘,塘邊圈起一塊肥沃土地種上瓜果蔬菜。
客人可在室內用餐,也可選在院落任意一處,支起一張圓桌、搬來幾把椅凳即可。
顏繼方才看池塘北側已經坐了一桌人,賞景吃酒好不愜意,因而也安排店家把桌子安置在池邊。
隨即,大家落座、點菜,吃著小食等待。
顏之遙瞧了一會兒的池子裡的魚,抬頭時瞥見店主人走到鄰近那桌坐下,看他熟稔談笑的狀態,在座應當是他的親友或常客。
正要移開目光,她頓滯一霎,立刻回看那人。
宋延,宋老師。
五年間數次在校園見過,加之那日在宋映禾家中看過的照片,她不會認錯。
坐在宋延左手邊的應該是宋映禾的媽媽。
她視線巡視一圈,沒看到意料中的人。
“映禾他們怎麼還不回來?打電話了嗎?”鄰桌有人問道。
“剛問過了,在路上呢,沒事我們先吃。”溫婉的聲音回答道。
顏之遙垂眸,斂下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