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很快端上桌，鄧蓉掰一隻雞腿到顏桓碗中，笑眯眯道：“快吃快吃，給小寶餓壞了吧。”

顏桓一股腦兒往嘴裡塞肉和飯，兩頰鼓得像小氣球。

“這孩子，慢點吃。”顏常笑了聲，吃兩口菜，轉頭對周珍問道：“對了，你哥怎麼樣了，去幫你們了嗎？”

周珍稍停筷，“他沒來，他是寧願在家吃閒飯也不願來幫我們做事的。”她嫌棄地撇撇嘴，接著說：“我哥從小被家裡慣著，習慣了處處壓我一頭，現在讓他在我手下領工資，他才拉不下臉呢。”

顏常沉吟：“一個大男人整體在家閒著確實不像樣子......他兩個女兒好像跟遙遙差不多大？”

“唉是啊，過兩天我回去看看我爸，順帶再勸勸他。”

一藍一紅兩個小身板風風火火從大門跑進來，似在比賽誰先到終點。

“孩子們回來啦，誒，你們表哥呢？”

“表哥被我們甩在後麵啦！”寧聰雀躍地笑起來。

“哎喲，看這嘴邊還沾著東西，表哥給你們買什麼吃了？”

倆小朋友繪聲繪色向大人們講述動物園遊記之時，宋映禾徐步走進院落，神情若有所思。

掃到池塘邊多了一桌人，想是光顧的客人，沒細看。

寧昕遠遠看到他，笑著喚他：“映禾，快來吃飯。”

宋映禾點下頭，應道：“媽，我先去洗個手。”

衛生間在北邊的屋子裡，他走過去。

甫一進屋，陡然頓住，愕然盯住過道上的身影。

一個詞頃刻跳進腦海——失而複得。

顏之遙也看到他，腳步放緩，神色沒多大變化。

“遙遙，你怎麼……”話沒說完，宋映禾轉身望一眼桌席的方向，瞬間明白過來，“你和家人也來這裡吃飯？”

“嗯，好巧，我剛看到宋老師了，就在想你可能也在。”顏之遙停在堂屋的屏風前，不再走近，“彆站在門口了。”

宋映禾下意識環視屋內一圈，北屋今日沒接待客人，姨媽他們應該都在西屋的廚房忙著。

他幾步走到她身前。

顏之遙仰首看他，目光極溫柔地流淌於他的麵龐，“突然發現，我們好像天天見麵。”

宋映禾呼吸緊了幾分，低聲說：“不好嗎？”

對視片刻，顏之遙笑了一下，移開目光左右瞧瞧，“這是你親戚開的農家樂？”

“嗯，姨媽家開的，我們來湊湊熱鬨。”宋映禾回答。

“剛才沒在外麵看到你。”

他麵露些許無奈，“上午帶表弟表妹去動物園了。”頓了頓，他看著她，聲音略帶遲疑，“其實，我在動物園碰到你了......你父母回來了？”

顏之遙點頭，平聲說：“嗯，他們國慶回來玩幾天。”

宋映禾腦中浮現她獨自走在家人身後的場景，心間發澀，有個想法又堅定了幾分。

“你晚上有時間嗎？”未等她回答，“我有話想對你說。”

顏之遙微怔，定定看著他。

他眼裡似有溫暖長明的光源，那是她長久以來望不可及、求不可得的。

她心裡出現一種聲音：萬事萬物向陽而生逐光而行，我也可以的，對吧。

倏然，屋外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宋映禾正要轉身望去，顏之遙伸臂握住他手腕，拉他往屏風背麵去。

光線暗了許多，兩人相距不過一步。

宋映禾無端有些緊張，手不自覺收緊，卻發覺她沒鬆開手。

腳步聲自過道向裡屋而去。

顏之遙抬眼看他，平靜開口：“下午。下午我找個理由留在這裡，那時我聽你說。”

宋映禾眼睫顫了一下，沒說話。

俄而，他手腕微微用力從她手中掙開，而後緊緊握住她的指節。

顏之遙回到飯席，拿起筷子夾菜。

“遙遙，我們剛剛商量了一下，吃完飯我們直接回家吧。”周珍說。

顏之遙手頓住，沉默一霎，“不去樂園了嗎？”

“桓桓說不想去了，我們大人去又沒什麼意思，你爺爺奶奶更是玩不了那些東西。明後天我們挑個好地方再一起去玩吧。”周珍想著顏之遙這一路本就興致不高，應當不會有異議。

顏之遙淡淡說了聲好。

餘光瞥見宋映禾走到鄰桌坐下，背朝向她，她極複雜地看他一眼。

明顯的失落、隱隱的慶幸，同時湧出並交織在一次。她太熟悉自己這種病態矛盾的心理。

良久，她掏出手機打開微信，給宋映禾發一條消息：抱歉，下午我回家了，節後見。

抬眼，看見他拿起手機，垂頭看，背影微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