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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顏之遙以準備考試為由，不再參與任何家庭出行。

她厭倦了為了那麼一丁點溫暖，去努力扮演一個無關緊要的角色。即使清楚自己會在下一個相逢的日子，又控製不住地抱著一絲幻想去嘗試。

她鄙夷這樣的自己。但如此反複，大概總有徹底心死的一天吧。她等待著，等這天到來，她也許就自由了。

假期最後一天，顏繼周珍帶顏桓回越城，離開前對黯然神傷的老人一再承諾，等孩子放寒假一定再回來探望。

他們走後，偌大的房屋恢複一貫的冷清。

客廳裡，二老時不時發出一聲歎息。

“唉，一個星期過得太快了……這又要等幾個月才能見到孫子咯。”鄧蓉念叨著。

顏常背著手來回踱步，緩緩搖頭，“這個家其實就我們三個人。子女呐、孫子外孫呐，來來往往得都像客人。等遙遙明年去上大學了，那真就剩我們兩個老的咯。”

“是啊，遙遙成績這麼好，肯定是要去北城的。”

……

顏之遙坐在側麵的沙發上，聽著這無比耳熟的致鬱對話，想出言安慰又無可安慰，因為他們所言確是事實。

她一直不懂，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便已習慣了離彆，他們卻為何每次都難以釋懷。

坐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似是被這氛圍感染，心生愁悶，便說自己出門買點東西。

外麵落著小雨，她撐開傘，緩步行於透明密網之間。

她並不鐘意雨天，但她享受雨天裡這份獨有的寂靜。這會兒小區裡很冷清，她沒出小區，也沒看方向，一條路走到拐角便隨意挑個方向繼續向前。

道路一側常綠闊葉樹佇立，晃眼望去仍如夏季般枝繁葉茂，細看才發覺駐留其間的秋意——葉片多呈耷拉頹勢，葉尖泛黃，縫隙間偶見一束全然乾枯的枝葉隱匿，將落未落。

風從傘下鑽進來，卷來一席潮濕的桂花香氣，她無端想到一個人。

她不常想到他，她常在煩亂鬱鬱時想到他。

她從衣服口袋拿出手機，點開聊天界麵，最後一條消息是幾天前他回複的“好”。

目光在他的頭像上停留片刻，而後鎖屏，把手機放回兜裡。

抬頭看向前方，雨霧又重了些。

不遠處，桂花樹下一個頎長的身影，靜立注視著她，仿佛等待她許久。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那個身影朝她大步跑來，冒然進入她的傘下，跟著她的步伐向前走。

她握傘的手被迫抬高許多。

“遙妹，借個傘。”說話的人咧嘴笑，小麥膚色更襯得他牙齒潔白。

顏之遙隻覺雨天的寂靜與低落被他一並衝散了，把傘柄扔給甘楊，“自己拿傘。”

再掃一眼他過於隨意的衣著，頓時明白了大半，笑一聲，“你特地從家裡跑出來的？”

甘楊突然咳嗽幾下，尷尬地摸摸後腦勺，“……這就被你發現了。”

“難道你打算告訴我，這麼‘大’的雨讓你沒辦法用一分鐘走回家。”

“呃，那倒不是。我構想的情景是偶遇，我正站在樹下在賞雨，你走過來和我打招呼……怪我太沉不住氣了。”他開始反思。

顏之遙逗他，“如果你沉得住氣，我應該會選擇繞道走。”

甘楊認命般地閉閉眼，“好吧，你最擅長拆我的台。”

“回家吧。”顏之遙冷不丁下逐客令。

某人置若罔聞，“怎麼有心情在小區裡散步，喜歡下雨天？”

“還行吧。”顏之遙簡單回答後一個問題。

甘楊扭頭看她，柔和清麗的眉眼與四周靜謐的雨霧似是同一色調。

心中一動，他掏出手機擺弄幾下，然後狀若順口一問：“為什麼不喜歡我？”

顏之遙微怔，掀眼看他，思索幾秒，“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有什麼意思。”

“你外形很優越，很多女生會喜歡你，但是，not my type……審美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希望你理解。”

甘楊揚揚眉，倒不覺氣餒，“所以你喜歡什麼樣的，宋映禾那樣的？”

顏之遙目光一沉，很快冷靜道：“怎麼突然提到他？”

“你不會以為，你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甘楊緊盯著她，煞有其事。

顏之遙看他一會兒，笑意從容，“我們沒什麼需要保密的，所以沒有保密。”

須臾，甘楊移開目光，故作嚴肅的麵孔瞬時破裂，笑著搖搖頭，“在下認輸，本來還想詐出點什麼。”

又偏頭瞄她，“不能怪我！關注你的人總會特彆留意你的動向，學校就這麼大嘛，我一不小心就看到幾次你和宋映禾走在一起。而且你們班體育課跳華爾茲，你和他也是搭檔……難免多想嘛。”

聽了這番話，顏之遙徹底放下心，笑說：“碰巧罷了。我是班長，自然跟班級所有同學的關係都不會差。”

不過，有句話你說對了。

她心裡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