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之遙走神了，她想到中午宋映禾異常的沉默，她本以為是受考試影響。他多半沒加甘楊微信，但難保不會有其他同學與他提及。

算了，後天考完再處理吧。她揉揉額頭，麵露倦色。

晚自習如常，但學生們明顯更為躁動。

顏之遙靜心複習，麵對忐忑不安來對答案的同學，或是拐彎抹角來問八卦的同學，她都微笑婉拒。

後背被輕輕戳了一下，她無奈轉身，“你也有問題？”

孫菀忍俊不禁，“我沒有，隻是圍觀了一晚上你那邊的‘門庭若市’，想確認下你是否還安好。”

顏之遙聽出幸災樂禍的意味，瞅一眼她桌上的雜誌，“謝謝我很好，還請天賦型選手彆打擾我等努力的平凡人了。”不忘提醒一句，“彭老師隨時會來巡視，你小心點。”

孫菀不慌不忙地把壓在書底的手機扔進背包，再把雜誌夾在寬大的曆史練習冊裡。

回身前，顏之遙往後排掠去一眼。

宋映禾端正坐著，視線落在桌麵的書本上，整個人如窗外夜色般安靜冷然。

她斂下目光，莫名感到些許心煩，轉動起手中的筆。

忽然，頭頂光線暗了幾分，她抬頭看見一位拿著試卷、麵帶笑意的同學，“班長，可以打擾一下嗎？我有道題想問問你，這是上次隨堂考的卷子。”

她微笑，“好，我先看看。”

第四個。

這是晚自習期間第四個找她問題的男生。

宋映禾再一次看向那個位置，記不清是今晚第幾次。

其中有個男生占用她近二十分鐘的時間，她的動作始終耐心從容。

他的角度看不見她的表情，但那些男生眼中刻意隱藏又輕易流露的小心思和企圖，無一不清晰可見。

他對他們沒意見，因為從認識顏之遙第一天開始，他就知道這是個站在聚光燈下、無數目光追隨的女孩，隨著對她的了解加深，他更為領略她的魅力所在。

然而現在，他意識到一個被他有意無意忽視的事實。

她的親切溫柔似乎是無差彆的，無論對於男生或女生、學生或老師、愛慕者或陌生人。

獨處的那些時光，她的每個表情和動作，他們的每一句對話，邂逅的每一場雨落日落，都讓他以為自己是特彆的、例外的、唯一的。

對她而言，自己真的是不同於其他任何人的存在嗎？

事實上，除了那個不明意義的吻，他什麼也無法確信。

他愈發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煎熬之中。

一麵在記憶的細枝末節中反複求證與推翻，過程如掰扯一朵玫瑰的花瓣，是、不是、是、不是。一麵厭棄自己此刻患得患失的狀態，拋卻了自信沉穩，像極了那隻望著月亮欲念纏身的白兔。

最後一節晚自習上到一半，教室突然肅靜下來。

孫菀警覺地藏好雜誌，四周張望一圈，疑惑怎未見意料之中的人。隨後視線掃過窗戶的一霎，被冷不丁冒出的腦袋嚇了一跳。

玩捉迷藏呢，她腹誹道。

彭博慢悠悠走進來，“我在高三這棟樓轉了一圈，就你們最吵，乾什麼的都有，對明天的考試這麼有信心？”

說話間看眼顏之遙座位旁站著的兩個學生，“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去問老師呀，他們今晚特意在辦公室坐著，不就是為了給你們解惑，結果還沒什麼學生光顧……知道了嗎？找老師去，彆一直占用其他同學的複習時間。”

聞言，兩個學生忙應下，拿著問題往辦公室去。顏之遙無所謂地笑笑。

彭博又鄭重說道：“想必你們今天對七考室的事情都有所聽聞。雖然我相信你們，但以防萬一我還是要再重申一遍，當然這也是年級對班主任的要求。”

“請記住，一定一定不要作弊，你也許瞞得過監考老師的眼睛，但你躲不過教室前後的監控。一旦被發現，成績作廢還隻是次要的，這是要被全校通報的！相信沒有哪位同學願意以這種方式聞名校內。”

“還有，幫助彆人作弊等同於作弊。”

放學回家，顏之遙在小區門口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

頓了兩秒，她走過去。

昏黃路燈下，她麵色平靜如水，眼神亦無波無瀾，甘楊卻被看得有幾分心虛和不自在。

他摸摸鼻子，另一隻手打開手機，點開朋友圈，在顏之遙眼前刪掉最新一條。

這時，顏之遙開口：“我以為昨天我說得很清楚了。”

“嗯，所以這條朋友圈就是我的表態。”甘楊恢複一貫的散漫恣意，“我是昨天才知道你不喜歡我嗎？顯然不是。我是昨天才知道了你為什麼不喜歡我，這不正好給我明確了努力的方向嗎？”

顏之遙斂眉，盯他片刻。

而後笑了一聲，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甘楊忙跟上，“你是不是第一次拿男生沒辦法，這就是我的獨特之處！我早說過我跟他們不一樣。”

“你放心，以後那種事情不會發生，你看我今晚就是特意選在小區門口等你，而不是在三班教室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