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之遙在某個論壇裡搜索話題,“異地戀該怎麼談?”
宋映禾離開江城兩天了。
說實話,她沒有太強烈的不適。因為認識他以前的獨處狀態,於她而言才是更長久、更熟悉的。
她更沒有事事向家人、密友或戀人分享的習慣。加之怕打擾他的考試,正常的聊天頻率和內容也很少。
於是,她很快遭到“控訴”。
“我粗略算了一下,照你這種冷卻的速度,等半個月後我回來,你可能已經不認識我了。”
“……”
她翻翻他們這兩天的聊天記錄,大多由他豐富的圖文以及她簡短的回複組成。
他在飛機上拍的雲景,夢幻般的藍,“我小時候每次坐飛機都會想,神仙是不是住在哪片雲裡。”
他在北城大學拍的湖景,玲瓏雅致,“這裡真美,聽說冬天可以在上麵滑冰,到時我們一起來玩。”
他在路邊灌木叢拍的小動物,畏畏縮縮,“快看,晚上回酒店路上偶遇的小刺蝟,不知道它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
顏之遙思索幾秒,點開聊天框下方的“拍攝”,鏡頭對準擱置在身旁的書,發送。
再輸入文字:這兩天在看這本科幻小說,可能我缺乏想象力吧,不太能看得進去。
高考結束後、成績出來前這段時間,沒有額外任務的畢業生們,深感自己變成了無憂無慮的自由人。
於是,許多曾經秘而不宣或是心照不宣的關係,迫不及待走到陽光下。
顏之遙這幾天在朋友圈點讚了好幾對同學的官宣,有班內配對的,也有跨年級的。
浪漫含蓄的照片、洋溢喜歡與喜悅的文字。她總是細致地看完,嘴角不自覺上揚。
李夢這個本就藏不住任何事的小女生,也很快從拙劣的遮遮掩掩到乾脆的昭告天下,再到喋喋不休的分享。
短短幾天,顏之遙和孫菀就已經對她和張昊的愛情故事“如數家珍”了,諸如過去誰追的誰、現在去哪約會、以後什麼時候見家長......
似乎,陷入戀愛蜜罐中的人,難以抑製地會產生強烈的分享欲和表達欲。希望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多好,我們有多幸福。
但顏之遙顯然除外。
對她和宋映禾好奇的同學太多了,甚至包括幾位八卦的老師。每次被問到,她都避重就輕、避繁就簡回答。實在難纏的,她就索性不搭理了,比如孫菀這種。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什麼都告訴我!”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其實不太了解我。”
她和他之間的所有細節,她不願第三個人知道,更不想淪為彆人廉價的談資。
她沒思考過對錯與否,隻是潛意思希望這是一段相對私密、絕對排他的關係。
但是最近受環境影響,她開始思考,是不是該聽聽他的想法?
晚上,她在微信裡和宋映禾表達自己的態度,斟酌了好一會兒。
根據他前兩天緊密的“行程彙報”來判斷,這個點他大概率已經回到酒店洗漱完畢。
果然,過了五分鐘,他回複消息。
“我想,我們不必模仿彆人的戀愛模式,因為每個人、每段關係都是獨一無二的。”
顏之遙逐字讀過,輸入文字:那你的意願呢?
他大約也斟酌了片刻,回複過來。
“說實話,我並不排斥分享。可能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吧,一家三口都喜歡拍照,我們默認有些時刻是需要被記錄和認證的。尤其是,快樂的時刻。”
“不過你的意願一定是前提。彆想太多遙遙,我們不是正在慢慢形成專屬於我們的模式嗎?”
他的話語總是具有撫平熨帖一切的奇妙功效。顏之遙知道,他擔心她亂想多想,誤解他或懷疑己,所以努力把話說得平靜和緩。
她忽然有點開竅,也許正是在這一件件小事中、一天天平凡日子裡,無形的相處模式已經開始在二人之間建立起來,將逐漸熟稔於心、習若自然。
“好,晚安映禾。”她感覺腦子裡空明了很多。
“彆彆彆晚安,還沒和你分享今晚的見聞!”
新消息接連跳出來——
“我和爸媽吃完晚飯去逛了老胡同,我們發現幾處有意思的地方。”
“你仔細看這張照片,觀察這麵窗的花紋,這在北方是很少見的……”
……
他是真不嫌打字累。
成績出來的前一天,彭博給顏之遙打來電話,交給她作為班長任期內的最後一個任務。
“明天中午查成績,後天學校開誌願填報谘詢會,我想這個時候大家應該都回江城了,你幫我組織下班級所有女生,明天上午來趟教室。”
他沒說具體事宜,隻說“想和大家聊聊”,特彆強調隻通知女生。
第二天,三班女生們姍姍來遲。一麵猜測彭老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麵為即將麵世的成績焦慮不安。
彭博今日衣著休閒了許多,頭發也沒往日那麼板正。
他數著人到齊了,便走到正中間,但沒上講台,直接坐到前排的空座位上。
笑容竟有幾分和藹,他開口:“你們彆緊張,今天真就是隨便聊聊,和成績和誌願都無關。”
“我說你們彆每天裝得像多怕我似的,以為我不知道背地裡說我多少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