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卡紮絕對不會糊塗的,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你最好離那人遠一點,不然朕可以讓你坐實勾結外族的罪名!”紀霄淩語氣發狠,“他又叫你阿素,又要帶你回大漠,怎麼回事,朕去親征時你同他待了多長時間?”
白素清莞爾:“怎麼了,陛下,您不在,我就不可以去陪他了?”
紀霄淩氣得直翻白眼,責問道:“你...你知不知道朕可以殺了你的頭?”
白素清眉眼彎彎,一下子湊到紀霄淩麵前,離得那樣近,近到可以數清對方的呼吸。
他將手指放在紀霄淩唇上:“是嗎,那微臣可要瞧瞧陛下的本事。”
紀霄淩推開他的手,有些僵硬地端著藥碗說:“藥冷了,朕再去煎一碗。”
等他離開,白素清坐在床上,撐著下巴發呆,滿腦子想的都是紀霄淩兒時的事,一半甜,一半苦,不是滋味。
“想什麼呢?”
“阿淩啊,我給你講一講我兒時的事吧。”
沒等對方回答,也不管對方是否想聽,他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我爹爹和阿娘對我特彆好......”
每日清晨,他一睜眼便是遲亭熙溫柔的笑容,府中廚師每天不重樣的菜肴,學習完桌邊的一塊點心,出去玩時白潤澤寬厚的肩膀供他坐,遲亭熙指尖的暖意遍布全身。
在他的印象中,母親是那樣溫柔優雅,父親嚴厲又慈愛。家中有一把木尺,卻從來沒有用過,頂多隻是嚇唬嚇唬他。
新年最好,不管哪一年,父母總會帶他去大相國寺看各種表演,還有煙花,小食。白素清依然記得有一次,遲亭熙一手扶著自己的肩頭,一手挽著白潤澤,三人一起抬頭看煙花。絢美蒼茫,在漆黑的夜空裡與皎月相比,每一束散開的小星火和星星對話,拖出一條長長的金碎,消失殆儘。
那年他十二歲,此後再沒人陪他看過大相國寺的煙花。
......
第二日,白素清好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待他清醒,才發現自己動不了了,像被什麼東西壓著,紀霄淩睡在他身邊,將他摟得死緊。
這床並不大,一個人睡足矣,兩個人便擠到不能翻身。
白素清去推他胸口,費了半天勁也無果,反而被壓得更死。
“紀!霄!淩!”
“啊!!!”
紀霄淩被踹下了床,磕的鼻子鮮血直流:“你是不是和我鼻子有仇?”
白素清將枕頭扔下去,直翻白眼。
“昨天可是你求朕留下來的,是吧,清兒?”
這貨怎麼知道他的乳名?況且聽他這樣肆無忌憚地念出來,白素清不覺氣紅了臉,想再踹他一腳。
“好了,朕不和你開玩笑,乳名是你自己告訴朕的。昨日你拉著朕講了半天你兒時的事,後麵哭得可凶了,所以你後來說了什麼朕也聽不清。之後你自己哭累了倒頭就睡,拉著朕的衣服怎麼也不放,是你讓朕陪你的呦,清兒。”
白素清跳起來捂他的嘴,卻撲了個空,跌下榻來。此時正巧專門照顧他的侍從來送食盒,推開門:“大人,該用早飯了。”
“......”
三雙眼睛瞪在一起,紀霄淩正攬著白素清的腰,而白素清扶著他的肩,坐在他身上。
“......”那侍從立刻會意,砰地合上門,“打擾了!”但沒過多久,他又回來,將食盒放在地上,
“祝長久!”
......
“都怪你!”白素清扯著他的臉,氣急敗壞。
紀霄淩的嘴唇因拉扯而變形,想說什麼也隻有咕唔的聲音,他一翻白眼,捉住白素清的手強行扯開。
“朕要去上朝了,先在你這裡吃頓早飯。”紀霄淩打開食盒,“不錯,今日是青菜肉末粥,還有一個包子。”
“陛下去膳房用餐吧,臣這裡全是粗茶淡飯,恐怕入不了陛下的眼。”
“朕不搶你的食,你胃不好,要吃些溫補的東西。”
白素清不理會,捏著食盒做到桌前,小口小口地喝粥。忽然耳邊又是一陣灼熱的氣息,剛要躲,便被拉了回來。
“這是蜜餞,一會藥苦得很,他們那麼粗心,不會準備的。”紀霄淩將紙包放在他手裡,“等朕回來。”
紀霄淩一走,白素清馬上把食盒旁的小暗格打開,是一卷紙,兩封信和幾個折子。
減免賦稅政策推行,讓民生在彆有用心的疫病之後得以恢複,隻是蜀州遲遲沒傳來消息,也沒有人在朝上說這裡,讓人擔憂。
白素清翻開兩張紙,上麵寫的是關於先帝的,讓他震驚的是那封給柳雲曦的書信是紀君屹寫的,說是假冒,更像是寫給紀巶濬的。但上麵寫的又全是桃花......也罷,那瘋子就讓他待在地下吧,白素清這樣想。他翻開信的背麵,落款前寫了一句話:你一直睡在你父母的遺骨上。
這句話讓他毛骨悚然。什麼上?白府的床?現在“牢裡”的床?牢房裡的床是一塊平木板,用塗金的柱子固定,沒有一個可以裝人的空間。
“不可能。”白素清將那封信折好放在燭火上,看它一點一點燒成灰燼,自己心中的警覺和不安卻沒有消失,反而被火苗舔舐得更強烈。他深吸了兩口氣,打開折子,上麵隻寫了四個字:時機未到。
變法的時機?白素清提筆寫了一字:否。隨後打開另一個折子,是彈劾趙忠財的。上麵寫的是他對鹽鐵行業的壟斷和叛變的心理,還有當時與軍糧有關的事。這樣算,趙忠財可能與柳暮勾結,而沈白聽則是單槍匹馬,那劉煜呢?牆頭草,兩邊倒?
思索良久,白素清提筆寫了八個字:事在人為,真假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