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來看他,一雙眼眸漆黑明亮:“你不覺得,滑旱冰是一件……嗯……很輕盈的事嗎?”
阮餘恩認真想了想,繼而又笑著搖了搖頭:“可能是小時候就不怎麼會滑吧,總擔心會摔倒。”
笙笙也笑了,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說:“你跟我來。”
於是她牽著他的手,像蝴蝶一般撲入色彩斑斕的空間,阮餘恩一開始肢體僵硬,好幾次差點跌倒,到後來也漸漸習慣了這樣的速度,逐漸能感受到笙笙口中的輕盈之感,笙笙在他身前,偶爾回過頭來看他,笑容燦爛,眉眼彎成月牙,像極了她兒時的樣子。斑駁的光影在他們身上流轉跳躍,於是他們也變成了一雙翩翩飛舞的彩蝶。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不禁令阮餘恩想起八歲那年的某個黃昏,他們牽手奔跑過長街的場景,歲月流轉,一去十七年,他們一起經曆許多個嶺南濕熱的盛夏,一轉眼卻又相逢在國都蕭索的深冬,藍白的校服褪去,換上大衣與棉服,明明什麼都變了,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
從旱冰館出來,笙笙領著阮餘恩沿著來時的方向往回走。走出小巷,阮餘恩驚訝地發現,方才空蕩的街頭不知何時多出了許多小攤與手推車,熱氣騰騰的白汽繚繞著令人眼花繚亂的招牌:烤冷麵、雞蛋灌餅、煎餅果子、奶茶、炸雞腿、烤麵筋……小攤前人頭攢動,看穿著打扮,應該大多是附近的學生。
笙笙笑著介紹:“看,新大八景之一——南門夜市。我上學那會兒就有了,沒想到現在還這麼熱鬨呢。”
她拉著他的衣袖,穿過擁擠的人群,擠到路邊一家蹄花店門口,小小的店鋪裡,一對中年夫妻正在忙碌。笙笙鬆開拉著他的手,先一步走進去:“阿姨,要兩碗蹄花。”
端盤的阿姨回頭,似是認出了她,笑逐顏開道:“妹啊,好久沒見你了,是畢業了嗎?”
“是啊,畢業很多年啦。”
笙笙笑著拉開小桌旁的紅塑料凳坐下,小聲對阮餘恩說:“這家店是上大學的時候,我的一個四川舍友推薦給我的,她說這是她在北京吃過的最地道的蹄花。”
不多時,阿姨端著兩碗蹄花走上來,將瓷碗放在了桌上,又轉身端來兩碟蘸水。笙笙將其中一碟向阮餘恩那邊推了推:“快嘗嘗好不好吃。”
在笙笙期待的目光中,阮餘恩低頭咬了一口蘸好的蹄花,蹄筋軟爛,蘸水鮮香,確實可堪一絕。
隔著氤氳的熱氣,二人相視而笑。
飯飽之後,便又到了分彆時分,站在門口的槐樹下,笙笙問:“明天幾點的動車?”
阮餘恩答:“九點。”
笙笙點了點頭,笑道:“明天我還要趕工,就不送你了。”
說罷,從隨身背著的挎包裡拿出一本書,打開書本,將書頁中夾著的一張卡紙遞給他,阮餘恩不明所以地接過,借著路燈的光,他看清那是一張小畫。畫麵中,碧藍的天空下,藍白衣裙的小女孩騎單車穿梭在田間小路上,在她的身旁,一片菠蘿海鬱鬱青青。
笙笙說:“這張畫我欠你很多年了,是到了該兌現的時候了。”
阮餘恩微微笑了,他將紙麵翻轉,發現背麵的空白處還寫著一首小詩:
歸鳥/
它將要飛去很遠/
直至靈魂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