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隱隱作痛,腳踝處也傳來了異樣的觸感。
有什麼東西在順著她的小腿往上爬。葉片掃過肌膚,緩慢而堅定地把她捆在了原地。
少年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低頭往下看。
“嗬,你倒是會見縫插針。”他冷笑一聲,卻沒有阻止對方的行為。
細細的枝葉得以繼續生長。剛剛還癱在地上又小又弱的枝條總算恢複了一些精神,它快速蔓延著,從陶初然的腿上穿行,環住了她的腰肢,最後覆蓋在小臂上。
汁液經由枝乾到葉脈,然後在傷口上敷了厚厚一層。
晗修不僅當了很多年醫師,又算是治愈能力比較強的品種,陶初然的傷口勉強算是止住了血。
但疤痕還是留了下來。長長的一條腫脹可怖,看上去和雪白的手腕非常不搭。
陶初然倒是無所謂,但晗修和少年明顯都不太滿意。依附著陶初然生長的枝條仍舊孜孜不倦努力著,把營養集中到傷口上。
可惜收效甚微。
少年深呼吸了幾次,心情終於算是平複了一點。見到血色的那一刻,他幾乎想要發瘋毀滅所見到的一切,從這樣的情緒之下脫離出來很不容易,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竟然什麼也沒有做。
他已經不敢看她的傷口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的語氣帶上了幾分質問,這是陶初然幾乎從未有過的體驗,“如果討厭我殺了我就好了,為什麼要傷害自己?”
這話說得甚至有幾分苦情劇裡指責負心人的感覺了。
“不討厭。”
“嗯?”少年甚至沒有想到陶初然會回複,出現了一瞬間愣怔。
“我不討厭你。”
沒有代言鳥就是麻煩。陶初然逼著自己說話。
“我不討厭你。我隻是……想看看你會怎樣。”
陶初然隨手找了個借口。這一路上她是知道自己言語的殺傷力的,幾乎所有公民都會被她說的話影響,被她牽著走而不自知。
果然少年的臉上浮現了雲霞般的色彩。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少年變得有些羞澀,他似乎被這樣的轉變驚呆了,隻能乾巴巴地吐出一個字回應。
“哦……”
“我這樣有些難受……能把我放開嗎?”
陶初然儘量用溫柔的聲線慢慢說。
被逼說話是一個社恐不能承受之重。但和被逼監禁比起來,她選擇前者。
但出乎意料的,少年聽她這樣說,立刻從糖衣炮彈中醒了過來。
他皺著眉頭看她:“不行。”
“我不能再讓你受傷了。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
他喃喃自語,似乎魔怔了一般地把她嵌在懷裡:“怎麼好像是……已經碎過無數次的心,又碎了一次……”
陶初然完全聽不懂。但她認為她與瘋子確實代溝相當大。
“我不會了。”她保證道,很認真地輕聲說,“我保證。”
“不行。”
少年甚至沒有猶豫。
陶初然知道這個已經用得爐火純青的方法不管用了。
她看向盤踞在自己身上的枝條。從另一個方向入手呢?
晗修仍然缺少人的思維,一切都是按本能做事。儘管傷口已經不流血了,但他還是兢兢業業往上麵堆疊藥液,柔韌的枝條還在攀爬纏繞,圍著陶初然幾乎要裹成一個繭。
“真的不行嗎?我有些難受,”陶初然低下頭,“太緊了,胸口悶。”
她以為這樣說晗修就會放開她,就像之前的魚淵一樣。可是枝條是鬆快了些許,晗修的莖葉卻不曾移開分毫。
這也失敗了。
“可是,一鬆開你,你就會受傷……”少年抱著她,甚至對滿身亂竄的細枝都視而不見,“你一定還想著自殘,不,你是要自殺,是不是!”
他的情緒又激動起來,聲音飆高,抱著她的力氣也大了許多。
這種不可控的感覺……和狂化彆無二致。
但陶初然又感受到了明顯的不同。除了她的聲音、她的示弱都不管用了之外,他對其他公民的敵意似乎也大大減少。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