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風刮得呼哧拉呼,攜摧……(1 / 2)

風刮得呼哧拉呼,攜摧枯拉朽之勢橫掃過庭院的高木。雪飄飄,那僅餘的葉兒也飄飄。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瑞雪兆豐年,清江縣人可翹盼來年了。

屋內燃起了爐子,鍋子裡的湯滾出氤氳水汽。陸玨夾起些許茶葉拋下,不等茶香析出,一抬頭,就看見四雙智慧的眼正盯著他瞧。

“哦嗬嗬,大人真是像模像樣的。”李麻子出口,頗有一番陰陽怪氣的調調。

陸玨聽得心裡不是滋味。不等梁魚出聲,他就先摁下話頭:“好了,都彆說了,先來談事。”

張胡子回想一番,道:“這木棲山就在城南外,聲明不顯。也還是上次去那“三不欺藥店”拿藥,聽店裡的夥計談起,這小小木棲山尚有些材寶。”

梁魚沉吟片刻道:“看鬼的鬼樣子,怕是死了有一段時日。那既然人失蹤了那麼久,怎麼沒見有人報案?”

她環顧四周,張胡子搖了搖頭,李麻子搖了搖頭,紀小呆搖了搖頭。得,都不是聰明人。

她歎了一口氣,覺得前路艱險,道阻且長。最後,她把希望寄托在陸玨身上,那眼明光鋥亮:“大人,你怎麼看?”

陸玨舀起茶,微呡已是唇齒留香,他淡淡道:“明日去木棲山找出屍體就知道了。”

啊?就這?就這?你還不如元芳!梁魚很失望,但梁魚無可奈何。

她最終還是過不了心裡那道坎,說:“你要是把我們留下來就是為了這一句,還不如讓我早點去休息。”哼!討厭裝腔作勢的甲方!

她自行請了滾。其餘三人也一並告辭,紀小呆家比官衙舒適萬倍,他不留;張胡子家中尚有妻小,他不留;李麻子老娘臥病在床,他不留。最後隻有梁魚和陸玨大眼瞪小眼。

梁魚在前麵走得飛快,怎麼也得比陸玨高過一頭!

但她顯然忘了,剛掃過的地麵滑濕,且已結成冰,薄雪鋪下,更添滑溜。清掃的小役就差沒插個牌:雪路難行,請慢步。

沒有聲響,梁魚就已栽倒在地。她懵逼地看看地,看看腳,心想還好穿得厚。

她就像那爪地的王八,撲騰著、掙紮著爬起,但失敗。她看著漸近的陸玨,第一次從他身上看見了希望!

她期盼地,希冀地看著他,輕聲道:“大人,大人,幫,幫?”陸玨果然停下了腳,梁魚暗歎,玨果然是個熱心腸,誇一句麵冷心熱也不為過,以前真是錯怪了他,道歉!道歉!

“你是要我幫忙嗎?”其聲清泠,聽在梁魚耳裡卻仿佛春天來了,百花開了。

梁魚顫抖地伸出凍僵的手,夠了夠:“要,要,要。”陸玨笑笑,也伸出手。

春天真來了!百花真開了!鳥都說話了!梁魚的心花,又一次怒放了!那手近在咫尺,梁魚嘴咧得更大。

但是,陸玨停住了,他說:“哎呀,夠不到。”然後,走了。他施施然走了。

梁魚歪歪頭,覺得氣都喘不上。她呼吸急促,吸進的是冰冷,呼出的是熱氣。

我比老黃牛還能乾,她心道。“啊啊啊!”她又很快反應過來,使出了吃奶的勁,喊得頭都昏了:“陸玨你個王八蛋!”

風雪不為所動,依舊冰冷地拍打她的臉頰。梁魚呸呸吐出幾口雪,最終還是憑借自己的毅力堅強地撅腚爬起。

她抱著弱小、可憐、無助還被渣男欺騙的自己,走得緩慢。她不敢流淚,畢竟她不是人魚,落不出珍珠。要是眼淚結成了冰,臉都要椿了,而且她還不喜歡抹油。

但是看著此情此景,她依舊唱出了歌:“啊~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然後她就不會了。她楷楷臉,吸吸鼻子,唱的不是歌,而是心境。

她蹣跚著走回房間,顫抖地脫下打濕的外衣。臨睡前還在想,陸玨不扶她,但是屋子裡起了鍋子。陸玨到底是王八蛋還是好八蛋?

第二日,風雪依舊沒停。梁魚坐在烘桶上,磕著瓜子,並不是很想挪步。連口嗨的雪人都不想堆。天爺啊,就把我埋在,埋在燒紅的炭火裡。她搖搖頭,把瓜子皮丟進烘桶內。

李麻子和張胡子急地在屋裡打轉,嘴裡還嚷嚷著:“怎麼辦啊,怎麼辦啊,什麼時候才能去木棲山。”

梁魚老神叨叨:“急不得,急不得,都是天意。”哢吧又咬開瓜子殼。

“是......是......是啊,急不得。”紀小呆也有學有樣,摸過一把瓜子。

陸玨翻閱著今日呈上來的災情,也道:“等著吧,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停。”他提起筆又開始批閱。

午飯後,雪停了,倒是沒放晴。隻是天是清明的,就雲層稍厚些。

梁魚用手遮著眼,抬額望天,道:“不錯。”空氣很冷冽,聞上去有一種優質的安心感。

李麻子和張胡子終於卸下了擔憂,前去趕車。紀小呆和梁魚則站在衙門前等。至於陸玨,得去和他的另一波不那麼忠心的狗腿子商量賑雪災和財政撥給的事。

梁魚看看遠邊的街橋,行人匆匆。小販、挑夫依舊沿街叫賣,擔子蓋得嚴嚴實實。

橋下的烏篷船來來去去,穿著蓑衣的漁者經叫喚便靠岸。隔橋的祝家樓前駛出一輛引車,後拉兩大桶,正要去給各腳店送酒。店鋪前翻飛的招子給冬日添足了色彩。

天清清,風悠悠。梁魚歎一句:“這下雪了,我還沒去堆雪人,就要去挖雪人啊。”

然後她就看到了噠噠著牛蹄的老牛,她嘴角抽了抽:“坐,坐牛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