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棲山下積著厚雪，山腳下鬆、杉環圍，更有毛竹點綴其間。山不高，目測僅有幾百米。

但聽青年說，此山藥材頗豐，常有人到此采藥。若是運氣佳，采上個幾天，拿去縣城藥鋪能賣上不少錢。

梁魚打量了下周圍，沒有腳印抑或野獸的足跡。青年笑道：“差爺好生機警。此山是有些野豬、黑麂，不過現在雪下得突然，它們應當不會出沒。”

行到半道他才想起來問：“不知幾位差爺來此山是為何事？”

“哦，找屍體啊。”李麻子答道。他撿了一根樹枝，去掉枝椏就成了探路的小棍。

青年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他倉皇道：“哦哦哦啊？屍......屍體？”他顫抖起來，有點想逃的意思，張胡子一把揪住他。安慰道：“沒事，人不是你殺的，你怕什麼？”

說罷又問：“不是，你那麼害怕，人不會真是你殺的吧？”他體格子大，皮膚黝黑，又配上標誌性絡腮胡，梁魚覺得他要生在《西遊記》，高低得去偷個袈裟。

青年一聽更想逃了，他直接哭喪著臉道：“差爺，這你可得明鑒，小人真沒乾過殺人的事。且小人，小人這幾日真真都沒上過山呐！”

梁魚走過來拍拍他肩，道：“沒事，沒人說你一定殺人了。但是你要再不帶路，就不一定了。你說呢？”她露出一個微笑。

“是......是......是，小人，小人立馬帶路，好好帶路。一定保管讓各位差爺滿意。”他艱難地咽下口水，艱難地拔起腳，走得比他阿奶還不穩。

幾人走啊走，半刻鐘後，梁魚和紀小呆有些堅持不住了。

梁魚抹了一把汗額前的汗，感歎道：“這大雪天，給我走出一身的汗。我看這山不高，走起來也不容易哈。”

紀小呆也喘，他道：“是......是呢。”

梁魚舔了舔後槽牙，咬咬下唇道：“這樣子找下去也不是辦法，但是分開找又是萬萬行不通的。萬一走散了可能找人都得費一番功夫。”

她咬著指甲蓋開始打轉，突然眼睛一亮，道：“這山，冬天生什麼藥材？大致在哪個位置？”

青年張開嘴，開始回想，他點點指頭道：“啊......啊......就是，就是那個......柴胡！木棲山冬日生柴胡！生在，生在那片沙壤地，就迎著日頭的那一邊！”他的眼睛迸發出喜悅的光芒，亮晶晶的。

梁魚打了個響指道：“對頭！”

五人又齊齊向那處趕。張胡子憨笑道：“小魚現在變得好聰明。”

梁魚也笑道：“不不不，都是哥哥們教的好。我這都是跟在哥哥們身邊的積累。”

心卻道，廢話，你們三這般笨，我再不動動腦子，找個屍體找到猴年馬月？家還回不回啊？留在山上過夜呐？那不等著被野豬叼走！

終於，眾人趕到沙壤地。梁魚拔起腳，拍了拍腿上的積雪，感歎道：“好厚的雪啊。”

是呢，白雪茫茫，鋪陳地麵，其餘物什皆被掩於雪下。其他人也是愁容滿麵。而且此地還處於下坡，更增加了搜尋難度。

李麻子哀歎：“這要怎麼找，不然把小呆丟上去滾一遭？”

紀小呆宛若晴天霹靂，他指著李麻子麵紅耳赤地反駁：“你......你......你怎麼不自己上去滾？”

李麻子坦然自若：“我又不傻，我乾嘛要自己上去滾？”紀小呆更氣了，他怒瞪一眼李麻子，走到梁魚身邊貼貼。

梁魚安慰地擼擼他的頭。

張胡子想了想道：“這樣吧，我們分成三批找。”他指了指青年道：“你和麻子一塊。”

又道：“小魚和小呆一塊，我自己一個人。大家都要注意安全。”

最後，他透過樹枝望了望天色，交代道：“二刻鐘後我們在這裡會和。”

四人沒異議，開始分散開。以張麻子和青年為中，梁魚和紀小呆稍左，張胡子居右。

梁魚撿了一根還算粗壯的樹枝遞給紀小呆，小呆感動地淚汪汪，他蹭蹭梁魚道：“小魚你人真好。”

梁魚臉不紅心不跳地回道：“那是！”實際上是她完全不想伸手，隻想動嘴皮子。

她看了看紀小呆通紅的手，心想，這孩子不長個兒也不長腦兒，不知道他家幾個兒，這偌大的家產還能不能延續下去。如果不幸紀小呆是根獨苗苗，那他爹掙的錢還真是白搭。

想完，梁魚拉上紀小呆的手道：“你在前，我打後。你要摔了我好拉著你，明白嗎？”她俯視著凝望住紀小呆的眼。

“嗯嗯嗯。”紀小呆感動地一塌糊塗，他的眼睛紅紅，鼻頭也紅紅。梁魚感受到了內心的譴責，天爺，欺負小兔子好像是不是不太人道？但是沒關係，到時候喂點胡蘿卜補償一下。

她摸摸紀小呆的頭鼓勵道：“開始吧！”

紀小呆鼓足了乾勁開始瘋狂探。那棍子尚佳，掃過的弧線還算長。他們一路走一路掃，眼見天色微微暗下，也還是一無所獲。

紀小呆頗有些憂心忡忡：“屍體不會不在這邊吧？”

梁魚看了看四周，其實心裡也沒底，但還是安慰道：“沒事，相信我的判斷。木棲山又不是什麼有名的山，大冬天的來這顯然也不可能是為了看風景散心。打獵就更不可能了，野獸餓得嗷嗷的，來這不被獵打了都算好的。那隻可能是為了采藥。”

紀小呆撲哧一笑：“小魚你說話真好玩。”小兔子笑得眉眼彎彎的，配上通紅的鼻頭，道不儘的可愛。

他故作豪邁地拍拍梁魚的胳膊，道：“小魚我相信你！你肯定沒錯！就算錯了也沒關係，大不了我們重新找！”他乾得吭哧吭哧的，可賣力了。

梁魚也笑，緊緊地抓住他的手，防止他滑倒。但儘管如此，他們仍是一無所得。

梁魚看了看天色，捏捏小兔子的手道：“小呆彆掃了，我們回去吧。等下萬一出事了就不好了。”

紀小呆呆呆地點點頭：“哦哦哦，好的。”

梁魚使了點巧勁把他從一個凹坑拉上來。

返程的途中，紀小呆仍是沒放棄，他嘴裡念念有詞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小魚不可能出錯。定是我找得不夠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