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那群人說話,程儼又一腳踹了過去,幾個人被他這麼一搞,徹底動怒了,張嘴就罵,跟程儼動起手來。
陳承讓見此,摘了書包就要上去幫忙,程儼打架間隙反而望了他一眼,兩人有一個十分短暫地對視,陳承讓霎時福至心靈,抱著書包往後退了幾步,給他騰出地方來。
程儼在這幾個人當中並不落下風,反倒是那幾個人挨了不少拳頭吃。
因為從小到大隻有程璐照顧他,他在以前的學校也被欺負過,不過他沒告訴程璐,自己跟人打打就結束了,還能舒緩壓力,他打起架來有戾氣,不要命一樣,大部分學生被他這一嚇,氣勢就弱了,都不想再惹他。
這幾個人顯然也沒想到,這個人這麼瘋,按不住的瘋,嘴裡止不住地咒罵他。
“程儼!”
身後的人終於找到機會拉住他。
程儼停下來,他的帽子被人揪了下來,唇角吃了點虧,見了血。他喘了幾口,看了陳承讓一眼,又戴上了連帽衫的帽子。
那幾個人揉揉胳膊腿站起來,衝兩人撂下幾句無關痛癢的狠話趕緊走了。
等他們走遠,程儼才收回目光,陳承讓幫他把書包撿了回來,說:“沒想到你打架這麼厲害,謝了。”
程儼“嗯”了一聲,接過書包,說:“走吧。”
一直走到歪倒的自行車旁,程儼才又開口:“怎麼還不回家?”
陳承讓指指他的唇角:“你的嘴角流血了,我買點藥給你擦一下。”
程儼這才感受到唇角撕裂地疼,他不由自主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舔完才想起來自己嘴裡還有口香糖。
陳承讓笑著遞給他一方紙巾:“彆嚼了。”
程儼不知道在想什麼,默默接過紙巾,把口香糖吐到上麵,攥在了手裡,扶起自行車:“快回家吧,我走了。”
沒等陳承讓再說些什麼,他已經騎著車離開了。
第二天,他桌上多了新的一盒口香糖,沒舍得吃過幾回,最後放到了過期,然後消失在某一次搬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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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y.”
兀自發呆等著午飯的程儼被打斷了思維,他抬頭一看,剛剛還在跟他發消息的人現在正滿麵春風地跟他的小夥伴打招呼,招呼完畢,他自然而然地坐到了程儼旁邊。
“你怎麼來了?”程儼問。
“巧合。”陳承讓笑眯眯的,用中文小聲地跟他交流,“Arno(阿諾)推薦我來的,他說這裡有…好吃的。”
程儼當然不信,經過這兩個月地觀察,他發現,陳承讓中午最喜歡的是去學校餐廳對付一頓,省錢簡單方便,晚上才會正式用餐——回家自己做,除非事情多的忙不過來,陳承讓曾跟他說,留學過程中最讓他感覺到自己和這個國家格格不入的,是那堅決抵抗、永不屈服的中國胃。
他說兩年前剛來的時候,他吃了四個月的漢堡三明治牛排,再加上各種高熱量高糖的美式零食,吃得他心如死灰,半夜偷偷在被窩裡看回國的機票,最後實在挺不住,跑了半個巴爾的摩,終於在一家華人餐廳裡吃到了家鄉的味道,一碗酸辣麵,華人老板還給他配了一份煎蛋、一碟鹹菜,那一刻,陳承讓報國之心達到了頂峰,他說:“我那時候決定,我要用最短的時間完成留學任務,然後再也不來這裡。”
至那以後,他晚上都會儘量自己去買菜下廚,經過兩年的時間,他把自己的廚藝打磨得非常出色,他的美國朋友查爾斯、裡根,最喜歡來陳承讓這裡,吃他做的中國菜,不過,陳承讓通常沒有那麼多時間組織聚會就是了。
程儼沒再多問,給幾個人互相介紹了一下,湯姆的女朋友是個棕發姑娘,熱情可愛,很快跟狄倫成為了朋友,陳承讓和湯姆時不時說兩句,哄得兩個姑娘不住地歡笑,四個人其樂融融,反倒是程儼沒什麼話。
沒多久午餐端了上來,幾個人邊聊邊吃,午餐接近尾聲時,陳承讓盤子裡隻剩幾顆裝飾的西蘭花,他糾結幾番,勤儉節約的傳統美德和無法克製的生理本能天人交戰,最後他放下了刀叉。
他剛端起水杯,旁邊一隻手伸過來端走了他的盤子,程儼低著頭,把他剩下來的西蘭花扒到自己盤子裡,左手拿起叉子一個個插起,送到嘴裡,“哢哧哢哧”嚼了起來,他的頭發遮住了眼睛,以陳承讓的視角,隻能看到腮幫子一鼓一鼓的。
看著很是解壓。
對麵三個人有些吃驚地看著程儼,陳承讓連忙回神,笑著跟他們解釋中國人拒絕浪費糧食的優良傳統。
幾個人似懂非懂,陳承讓正要繼續說,狄倫開口:“可是,他為什麼要吃你剩下的?這十分私密,抱歉,我是說,你吃過的?”
“鐺——”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幾人交流被打斷,紛紛看向程儼,隻見他拿起餐巾紙擦了一下嘴,自顧自道:“西蘭花是一種很好的食物。”
狄倫迷茫,湯姆一個響指叫來了waiter結賬,這個話題就此揭過。
幾個人出了餐廳各自告彆,陳承讓和程儼並排往學校走,他問:“你怎麼不讓我解釋,我不喜歡盤子裡剩食物,也不喜歡西蘭花,所以你隻是幫我…”
“麻煩。”
陳承讓一怔,笑著搖了搖頭。
程儼不願意再談,跟他匆匆告彆,往另一條路拐了,陳承讓在他身後補了一句:“晚上做排骨湯,早點回來。”
程儼沒回頭,等走出好遠一段距離,手機響了一下,他拿出一看,是陳承讓:
“CF這道新菜品味道一般。”
程儼緊繃的下頜柔和了下來,給陳承讓回了個emoji表情。
陳承讓說過,西蘭花在嘴裡非常奇怪,這種蔬菜有很多陰影死角,特彆難清洗,他總覺得會嚼出蟲子、蟲卵之類的,他吃起來會感到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