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禮數,她還是應了聲:“嗯。”
柏奚實在很不會撒謊,她的表情、她的肢體,處處都是破綻。
有的人嘴巴閉上了,眼睛也會說話。
裴宴卿從她茫然的目光中隻讀出無情的兩行字: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我們倆不就是協議關係?
“……”
裴宴卿自小人見人愛,向來隻有彆人捧著她的份,沒有她再三就山的道理。
此後各自無話。
直到司機一聲“到了”,從車前繞過來,打開裴宴卿那邊的車門。
新鮮的空氣湧入車內,幾欲令人窒息的氣氛終於得到緩解,裴宴卿呼吸了一口車外的空氣,彎腰下車。
柏奚也下了車,手裡拎著她綠色的雙肩包。
相比裴宴卿的煎熬,她一路自在許多,到此時才後知後覺出緊張。
——她要和人同居了。
一個她隻見過兩次,卻莫名其妙和她走入婚姻的人。
萬一她不像傳聞中的那樣是個正人君子……或者她是,但她在床上有特殊癖好,或者需求旺盛怎麼辦?
自己還什麼都不會呢。
柏奚在上行的電梯裡感到了微微的暈眩。
“你怎麼了?”
“沒事。”柏奚伸手扶了一下電梯的銀色金屬壁,搖了搖頭。
叮——
電梯門朝兩邊打開,入目是獨立的玄關,裴宴卿打開鞋櫃拿出了一雙嶄新的拖鞋給她。
柏奚目光不動聲色地觀察開著的鞋櫃。
“……”
小說裡不是說能從玄關看出主人是否獨居嗎?為什麼她隻能看出好多鞋,款式倒都是女鞋。
但現在同性婚姻都合法了,談戀愛誰還分男的女的?
柏奚默默收回了視線。
“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了,打開看看?”裴宴卿開了指紋鎖,卻沒有拉開大門,而是示意柏奚上前,給足了她儀式感。
“好。”柏奚應聲過去。
雙開入戶門有點重,她費了點力氣才拉開,抬起眼簾的一瞬間,絢爛的晚霞鋪映客廳,沙發和地毯都是橘色的夕陽,從落地窗外看出去的景色毫無遮擋,一直延伸到城市的遠方,儘頭閃爍著點點霓虹。
一盞一盞的燈亮起來,就像畫布上一顆一顆的星星。
柏奚的第一反應是:這房子應該比她的貴。
房子的布局都差不多,裴宴卿知道她習以為常,沒多介紹,走過去和她道:“我剛點了外賣,你要不要休息一會,我帶你看看你的房間?”
“我的房間?”
柏奚跟在裴宴卿身後,睫羽掩下疑惑。
她們倆不住一間房嗎?
裴宴卿慶幸自己當初留了一間客房以備不時之需,今天臨時讓阿姨上門換了新的四件套,不知道柏奚喜歡什麼,選的清新的四葉草色。整個房間乾淨整潔,桌上還有柏奚的手辦,裝在展示盒裡。
裴宴卿走到書桌前,把手辦推到最裡麵,欲蓋彌彰地用書擋了擋,方轉過身來,對著正在看衣櫃的柏奚道:“你看還有什麼需要的,我再讓人去買。”
“沒有,已經很好了。”
柏奚把她的包打開,果然隻有少得可憐的一身換洗的衣服和一條睡裙。
最後是一套旅行裝護膚品和電動牙刷。
這說不是出來旅遊的誰信?還是短途的那種。
裴宴卿忍不住出聲:“柏小姐。”
柏奚在雙肩包底部摸索,掏出一支用了一半的牙膏。
她舉著那半管牙膏,看向裴宴卿:“嗯?”
裴宴卿屏住,然後深呼吸。
“沒事。”她擠出完美的笑容,說,“你先休息,我去外麵等外賣。”
她還能說什麼?祝她玩得開心嗎?
裴宴卿坐在沙發上,把包裡的結婚證翻出來壓了壓驚。
她長出口氣,確實是結婚了,不是把次臥當酒店出租出去了。
過後裴宴卿望著次臥緊閉的房門,輕輕彎了彎唇。
她好可愛。
一想到她是自己的妻子,就覺得更可愛了。
次臥。
柏奚把自己僅有的兩件行李掛進衣櫃,洗漱用品擺進盥洗室。這間房平時沒人住,洗漱台更空,放上去顯得孤零零的。
柏奚看了一會兒,嘴角不易察覺地撇了撇。
兩人吃過晚飯,鍛煉完身體,等月上中天,各自回房洗澡。
柏奚路過走廊,看了一眼裴宴卿開著的房門,燈光調成暖色,一看就很有生活的痕跡。
裴宴卿從浴室出來,在衛生間吹乾了頭發,正思忖著要不要去隔壁和她的小妻子道聲晚安,就被屋子正中間的情景嚇了一跳。
被子隆起。
柏奚一身清涼,躺在她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