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婉卿看向熟睡的玉簌,隻見她眉眼柔和,淡淡的燭影映照在她的臉上,令她的五官變得更柔和,她睡得正憨,自從齊國滅亡之後,玉簌是第一個心懷善意,真心待她的人。
“彆傷害她,隻讓她昏睡即可。”
林瀟道:“遵命。”
薑婉卿低聲問道:“可查到三月前,江城父子為何沒來救援皇城?”
魏國破壞兩國簽訂的停戰協議,和北榮密謀一同攻打齊國,齊國腹背受敵,接連失了好幾座城池,此前齊國太平已久,根本無力與北榮的騎兵抗衡,北榮騎兵連戰連勝,竟然打到齊國都城,後來皇城被圍,齊王緊急召回駐守邊城的江城父子。
齊王命宇文王親自帶去求救的聖旨,可三十萬援兵卻遲遲未到。
以至齊國城破,衛無恙下令屠城,聯合北榮鐵騎血洗齊國皇宮,但卻連援軍的影子都沒見到。
“當時的情況屬下不清楚,屬下隻知宇文王帶著陛下的聖旨求援,可卻並未帶回一兵一卒,隻帶回江城父子拒不帶兵馳援的消息。太子殿下帶禁軍迎敵……後來江煦帶著二十萬大軍投敵。”
薑婉卿喃喃道:“竟然是江家叛國,是煦哥哥背叛了太子哥哥,他竟然背叛了我,背叛了齊國。”
她從懷裡摸出一塊玉麒麟玉佩,緊緊攥在手心,“他日再見江煦,我必將他千刀萬剮!”
還有十日,她就會被送到魏國,那些殺害父皇,屠戮她的子民的罪魁禍首,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對了,那消息可傳到京城了?”
在鳳凰山,她被狼群追趕,後被林瀟救下,便一直讓林瀟隱藏於暗處,後來她用苦肉計,用迷藥迷暈玉簌,設計滅了炭火,凍了一夜,以致重病發燒,以此接近太子。
她卻無意中得知宣瑾瑜抓了玉箏和玉簌,並下令關起來嚴刑拷問,她便讓林瀟去暗中調查那婢女所犯何事,經調查得知,是宸王派人行刺,而玉箏是宸王安插在魏太子身邊的眼線。
於是她心生一計,讓林瀟弄來了一種魅香。
她生而帶有異香,她將魅香塗在肌膚上,用自身的異香掩蓋,那晚,她將那香塗在唇上,誘魏太子對自己親近,得以夜宿宣瑾的營帳。
玉箏也是她讓林瀟放走的。玉箏連夜逃走,必會想法設法與宸王的人聯絡,再將這個驚天大秘密帶回魏國皇城。
隻是不知宸王會如何利用這個消息?
林瀟道:“但這樣做,公主的處境會很危險。”
要是魏太子震怒殺了她,或是魏帝為了遮掩太子做下的醜事,暗中除去了她。
薑婉卿卻笑了,“從我決定複仇的那一刻,每一步都將行走於刀尖之上,稍有不慎,便是利刃穿心,但我賭魏太子會對我心軟,你看,我賭贏了!”
宣瑾瑜雖恨她算計他,卻還是顧及救命之恩,沒能狠下心來殺了她。
林瀟想起齊太子臨死前的囑托,他隻想將薑婉卿救出去。
“太子殿下讓臣帶公主離開,想必太子殿下是不願意公主去複仇的,因為那實在太難了,也太過危險,公主既要報仇,便由屬下潛入魏國皇宮刺殺魏帝。”
“不許去!”
薑婉卿看著他半截銀色的麵具在燭光中綻出柔和的光,淩厲的下頜輪廓和緊抿的薄唇,線條卻更清晰了。
“有你在我身邊,我便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林瀟,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林瀟不善言辭,更不會寬慰人,隻在心裡暗暗發誓,他會誓死保護公主。
“林瀟,你猜魏太子是會將我留下,還是送我進宮?”
林瀟不懂她的盤算,亦不懂得算計人心,隻是疑惑不解地回望著她。
直到桌案上油燈徹底熄滅了,林瀟也悄無聲息地出了馬車,消失在暗沉沉的夜色之中。
一隻飛鳥投入叢林,惹得樹梢積雪紛紛抖落。她輕輕關上窗子,望著窗外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那道暗影,輕聲道:“林瀟,一切小心,我的身邊就隻有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活著。”
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天亮了,玉簌突然驚醒,她最近總是覺得神思困倦,竟不知不覺又睡著了,她趕緊去看薑婉卿,見她閉著眼睛正在熟睡,並無任何異樣,她心裡的石頭才算落下了。
玉簌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在心裡暗暗下決心,一定打起精神,絕不能再貪睡誤事。
薑婉卿睜開眼睛,見玉簌紅著眼睛,眼中似有淚,問道:“玉簌姐姐可是累了吧?快躺下歇歇。”
薑婉卿竟然沒有責備她守夜睡著,玉簌的心裡更加愧疚自責了,自此,她更為儘心地伺候薑婉卿。
一路披霜踏雪,車馬緩緩而行。
終於在十日後,他們順利進入幽州城,連日趕路,眾人已是疲憊不堪。
下雪天風餐露宿,不方便做飯,餓了隻能啃些乾糧充饑,馬不停蹄,不停的趕路,再這樣下去,即便是宣瑾瑜身邊那些武藝高強的暗衛也扛不住。
終於到了魏國的疆域,宣瑾瑜心裡緊繃的那根弦也放鬆了。
此時正直年節,他下令在幽州城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啟程出發前往京城。
年節到來,滿城高掛大紅燈籠,懸掛紅綢,家家戶戶剪窗紙貼窗花,城中百姓燃放煙花,放孔明燈,慶祝年節。
薑婉卿推開車窗,見城中人流熙攘,車如流水,馬如龍,真是熱鬨非凡,想起親人已不在身邊,心中是既悵然又向往。
她命人停下馬車,對跟隨在馬車外的郝昭道:“大人,我能不能去那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