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台 “可看夠了?”(1 / 2)

孤淮凜接到任命之時,還在剛邁入城門之際。

彼時天色較晚,灰皚的天暗淡冥冥。自城門校尉手中接過通關文牒,隻見偌大寬敞的長街傳來一陣急促逼仄的腳步聲,而後眾多身著黑金盔甲的良銳士兵湧了過來。

來往百姓見如此大陣勢,方才大聲喧嘩的連忙屏氣斂神,孩童哭鬨的迅疾被人捂住了嘴。往來行人垂首掩麵快速遁走,生怕招惹上是非。

寒風呼嘯,地上的枯葉隨著風的方向飛走翩躚。

“公子,小心。”沈忱緊蹙眉頭,寬厚布滿繭的手攥著劍柄,犀利的目光直直盯著麵前。

隻見孤淮凜麵上並無表情,摁住了沈忱幾欲拔劍的手。

“孤淮凜,好久不見啊。”隻聞,人群之後傳來一道低醇悅耳的男子之音。

話音一落,但見黑壓壓的精良部隊自覺讓出中間一條路,而後一身形高大的男子信步而來。

男子身著暗色長袍,外麵披著一件黑玉紫蒲紋狐裘,男子相貌是極好的,劍眉星目,精致的五官似鬼斧神工一般犀利,可柳依依卻是從這張臉上看到了肅殺和陰狠。

蕭策狹長的雙眸漫不經心掃了一眼孤淮凜身邊的少女,嘴裡噙著笑慢慢走了過來。

柳依依瞳孔微縮,這人的眼神看著隨意,可卻是好生滲人。她想到自己已死的身份,不自覺往孤淮凜的身後靠了靠。

感受到少女的動作,孤淮凜微微側眸,俊拔的身軀順勢挪了幾分,將較小的少女完全擋在身後。

蕭策將兩人的舉動完全看在眼裡,性感的薄唇隻是勾起一笑,今日他可來這兒的目的可不是為了這。

然正欲開口之際,卻是傳來了孤淮凜那清冷的嗓音,他道:“蕭王,好久不見。”

蕭策眸子眯了眯,將蝕骨的陰冷轉化成唇角一笑,道:“你這一路,倒也是欣賞了些許彆有風光。”

亡命之涯中兩次刺客窮追不舍的擊殺,此等風光,豈不美哉?

卻見孤淮凜神色不變,隻是溫和一笑,道:“今日蕭王特地來城門,隻怕不是為了和我寒暄兩句吧?”

蕭策此人能在幾人剛入城門之時立馬出現,隻怕是一直在等他歸京,他這人眼高手頂,傲立於世,能讓他來此等候的,隻怕不是小事。

蕭策冷哼一聲,“今日本王前來是為宣讀陛下聖旨。”

“孤傲山次子,孤淮凜聽旨!”

孤淮凜幽黑的眸從蕭策身上挪開,隨即垂首跪了下去,道:“草民接旨。”

此話一出,周圍所有人都畢恭畢敬跪了下去,而不明所以的柳依依也是立即仿照眾人而跪,心中滿是疑竇,孤淮凜和這個看起來凶狠的蕭王認識,而且似乎很是熟稔,但又有說不上來的一種奇怪。

待孤淮凜接過聖旨,柳依依總算回過神來,這聖旨實乃為任命書,此後孤淮凜接任他父親遺誌,擔任太史令,編撰史冊,策命諸侯修文改史。

蕭策帶人走了,待行幾步之後卻是又駐足轉身,無頭無腦留下一句,“你還是那麼令人討厭。”

柳依依雲裡霧裡,轉過身去瞧孤淮凜,卻見他清雋的臉上並無什麼起伏。

看來這蕭王和孤淮凜的淵源不小呢。

飛雪大了起來,漸漸掩過方才眾人在雪地之上留下的點點影跡。

柳依依一哆嗦,跟著孤淮凜上了馬車。

一路,馬車盛氣淩人朝著蘭台的方向疾駛,似是孤淮凜擔任了太史公的身份,再無人敢隨意阻攔。

馬車內,陣陣暖意夾雜著淡雅的沉香味撲麵而來。

柳依依櫻唇輕勾,白皙的麵頰浮現起淺淺的酒窩。孤淮凜擔任大官,有此等大腿傍著,她以後不用在刀口上舔著血生存了。

她微微側眸瞧端坐正中短榻上的孤淮凜,他正閉著眼假寐,垂著的鴉睫濃而密,在清俊的麵上投下一層淡淡的陰翳。花燈搖曳,暖白的光暈在他身上渡下一層淺白光輝,更襯得他人如美玉,雋逸優雅。

頂多及冠的年紀,明明怎麼看也是一個溫潤的讀書郎,卻是一個城府極深,雷厲風行的家夥。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柳依依深刻懂得了以後看人萬不可以以外表下結論。

思緒飄忽,緊闔雙眼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然睜眼,他道:“可看夠了?”

話音一落,柳依依驟然停止了呼吸。

孤淮凜知道自己在看他。

見自家主子說話,一旁凝神的親衛沈忱驀然抬眼看向柳依依,眸底甚至有幾分防備。

被兩個男人這般直直看著,柳依依隻覺十分迫窘,恨不得找個洞立馬鑽進去。

她吞了口氣強裝鎮定,內心卻悄然打量著如何回話,豈料這時馬車突然咯噔一下,柳依依毫無防備朝孤淮凜的方向撲去。

柳依依暗叫一聲不好,眼瞧著孤淮凜身旁的雕刻花木,撞了上去。

“咚。”白嫩的額頭與結實的雕木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饒是沉靜如斯的孤淮凜也不免挑眉,方才眼瞧著這丫頭體態不穩撞上來,他已經做好準備大發善心扶一下,誰料,這丫頭突然方向微轉,直直朝一旁的雕木撞去。

隻見疼的牙呲發出冷嘶的小丫頭正捂著自己的額頭,秀氣的五官擠在一起,倒是有幾分憨態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