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學畢業那年,即使前途未卜,即使尚不知流年深淺,季菲還是義無反顧地答應了方林溪的求婚。
“我們會有一個嶄新的家。”
他捧著用真正第一桶金買的鑽戒,這樣對她說。
領證那天是個好日子,天藍得像透明,他們好像真的,有了屬於自己的家。
婚禮是在海城辦的,方母雖然冷臉,卻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
隻是敬酒的時候有那邊的親戚鬨著要她把手裡的橙汁換成白酒,被方林溪一口回絕,局麵一度僵冷。
季菲本就不是任人搓扁揉圓的性格,也不願意拉扯,隻挽著方林溪的手,笑著一飲而儘一杯低度白酒,然後因為酒精過敏在醫院打了一晚上吊針。
和高三運動會來時一樣的醫院,不過這次醒來身邊有方林溪,他一夜沒睡,看她的時候眼睛裡滿是紅血絲。
“以後再也不回來了。”方林溪幾乎是一字一頓,顫抖的語氣中滿是後怕和堅定。
季菲沒看他的眼睛,輕輕呼出一口氣。
明明是很賭氣的一句話,但後來攢首付付房貸再難,創業再累,公司被收購再無力,方林溪卻真的信守了承諾,像曾經無數次做過的那樣,用全部的骨氣撐起一個家庭。兩人從此在海城紮根,不再像大多數的同齡人一樣繼續漂泊。
也不是沒有過爭吵,也不是沒有過懷疑,但最後都隻是虛驚一場。映像最深的是他公司剛被收購那年。
其實最開始還蠻烏龍的。
那時季菲終於有希望結束在科室的輪轉,恰好又碰上她的生日,方林溪自然是儘心儘力想要布置驚喜,即使已經被各種工作上的事弄得焦頭爛額。
季菲知道他會這樣做,但自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做。
所以在方林溪頻頻對著手機回複消息,卻又在她偶爾湊過去的瞬間立馬側開的時候,季菲也一度懷疑婚姻是不是要這麼短暫就走到儘頭。
好在在信任即將告罄,生活即將搖搖欲墜之前,她的生日終於來臨,那個差點讓婚姻關係破滅的禮物也如期而至——
方林溪定了一個花盒。
如果光是這倒是不至於他天天看手機,關鍵在於花盒裡的那個相機,也就是她真正的生日禮物,差點被快遞寄丟了。
那是個已經停產的膠片相機,季菲一直想要,但苦於沒有渠道,幾經周轉終於被方林溪從海外的二手市場網站上淘到,光轉運都數不清有多少次。
方林溪那幾天就是一直在協商處理這個問題。
“那麼貴的東西,你倒也放心直接寄到彆人家裡去。”季菲當然已經犯不著生氣,但依舊為他的莽撞感到好笑。
因為怕快遞來不及,為了節省時間他直接把相機寄給了花店老板,省去一個同城快遞的路程讓她收到後直接做成花盒。
方林溪自然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馬虎,何況他有完全正當的理由:“大學的時候我在這個學妹那兒不知道給你買過多少次花,她肯定不願意為這麼個東西就失去我這個vvvip客戶的。”
那個學妹就比他們低一級,按理開始工作了就不會賣花了,於是季菲好奇問道:“她讀研了?”
方林溪搖搖頭,隨口說:“沒吧,開了個花藝工作室來著。”
季菲也若有似無地點點頭,轉頭去研究新相機,這點事情很快被她拋之腦後。
當時她並不知道,其實虛驚一場這樣的詞會出現,就代表自認為是堅不可摧的愛情其實已經開始變得搖搖欲墜。
隻是現在想來,那些好時光,居然已經全部終止於學生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