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她怎麼又繞回來了？謙心中哀歎連連，愁著尋不到合理解釋，“那……不是……”

水靈月乾瞪著他，不笑不惱地看著他的尷尬無措。

終於的終於，他有了說辭。“乖哦，小靈月，生氣會變難看哦。”他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說辭妙極，要知道這個小靈月可是很在乎自己容貌的，緣起嘛……還是她那個美人師父咯。

隻見她原本不善的臉色立馬緩和不少，但仍舊佯裝生氣樣子。“不生氣也行，但你要補償我。”

“行。”他爽快答應。

“我要……你的藍月亮。”水靈月先是故意賣關子，說到後來笑容越來越賊，有得逞後的得意。

隻見她三師伯的臉色頓時僵住，半響後才不自然地開口，“小靈月還在覬覦我的千年寒玉啊……我不是說過好幾遍了嗎，這玉是師公為師伯們量身打造，玉不離身，如若不是遇到命定之人，不好隨便給人。”

又是這話！水靈月不聲不響地盯著他，水眸大眼一眨不眨。“玉不離身麼，可我從沒見師父戴在身上。”

“你師父的早送人了。”

水靈月眉心一跳，睜著一雙大眼愣愣地看著她的三師伯，早送人了？明明說玉不離身的，明明說隻能給命定之人的啊，難道說……“送給女的了？”

“自然是女子。”

“是……重要的人？”她其實想問，那女子可是師父的命定之人！

“嗯。”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很漂亮嗎？”水靈月的聲音很輕很空，仿若不是從活人口中吐出來的一般。

見水靈月如此這般，謙饒是再大大咧咧也察覺了不對勁，他幾次張了張嘴，都未能說出什麼話來。

水靈月的小兒女心思，他們師兄弟幾個都是心知肚明的，礙著她女孩子家的顏麵以及穀主的性子和曾經的過往，他們幾人都假裝不知而不曾捅破提起。

隻是現下，水靈月的一張小臉連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去了，明明空洞的雙眼卻異常倔強地盯著他，等待他的答案。這樣的小靈月叫他心疼，他想出言安慰或是轉移話題逗她開心，卻是幾經周折找不到話頭。隻能眼睜睜地聽她喃喃重複，“她很漂亮嗎？”

謙看著她，眼神閃爍不定。她竟是如此在意容貌！是深知自己除了有一雙美麗的眼眸外，便是長相平平的緣故嗎？如若不是他們師兄弟幾個都生得上乘之色，她的師父更是天人之姿，她何苦如此自卑於自己的長相。明明是一個乖巧的好女孩啊……

在內心長歎幾聲，抿了抿唇，謙才回答：“她……”起了話頭，因他腦中自動浮現那伊人倩影而說不下去。曾經，那人也是他心中不為人知的綺夢啊……落寞而自嘲地一笑，謙搖搖頭，才繼續道，“她確實貌美，但讓人心動折服的不隻她的容貌而已。”

水靈月聽著，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沒有漏看他分毫的神情。“三師伯，你喜歡她。”不是疑問，隻是陳述。

謙心頭一震，還未來得及出言反駁，就聽身後有人聲響起。“能有力氣問長問短，看來是沒什麼大礙了。”

乍聞人聲，水靈月雙肩一顫，一張小臉瞬間染上怯色。謙看在眼裡，想出言安撫，卻也著實無奈，誰叫這聲音不是彆人的，而真真是這醫峽穀穀主本尊呢！

“穀主。”謙起身恭敬地向來人行點頭禮，還不等他出口為水靈月說話，對方便淡淡拋出一句，“你先出去。”

縱有萬般說情之言，此刻都哽在了喉間，謙稍稍向後看了床上的人兒一眼，便大步走出了屋去。此時，謙不會料到，在這個屋裡，自己想都未想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卻足以叫他在不久的將來追悔莫及！

水靈月低著頭，認命而怯怯地等待著屋裡另一人的動作。沒等來任何責罰，自己的手腕卻叫幾根乾淨分明的指尖搭上了，她心頭一顫，盯著那幾根修長白淨的指頭心如搗鼓！是的，她的師父就是有這個魔力。僅僅是把脈這一小動作，就可以讓她開心的小鹿亂撞，之前種種委屈和心痛都煙消雲散了去。

想著整件事確實是自己有錯在先，她咬咬下唇鼓足勇氣開口，“師父。”她依舊不敢抬頭看他，聲音糯糯微不可聞。

細腕上的白淨手指抽離，室內一片靜默。她雖然忐忑卻不覺尷尬，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氣氛，因為事實上，九年來他們師徒間的相處一直都是如此。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水靈月低垂著頭也能睡過去的時候，身邊有了輕微的一聲歎氣。猛一激靈，水靈月抬頭，對上一潭冷淡清澈。“這回可記下我的話了？”那人聲音清清幽幽，語氣冷冷淡淡。

水靈月眼皮一跳，稍稍低了低頭，低低道：“記下了。”

“若忘了如何？”

水靈月垂著眼咬咬唇，“不會忘。”

室內又恢複了靜默。直到身邊出現輕微的窸窣聲，水靈月才抬眼重新看向自己的師父，那個一直穿玄色衣衫的如仙男子。他已經走到門邊，在門外夜色的映襯下，聽到他說：“若實在想要練劍習武，就和二師伯學吧。”

話落，她的師父便也消失在眼際。而她，呆呆地坐在床頭好半響後才將師父的話消化過來。二師伯是幾位師伯中武藝最厲害的一個……這麼說，師父非但不怪罪自己了，還同意二師伯教自己練武！

師父他……其實沒那麼冷淡冷漠嘛，他還是很在意自己的，不然剛剛不會親自來為自己把脈確認傷勢了。師父他，說不定並非對自己這個徒弟可有可無的！

因為這個認知，水靈月心中瞬時染滿歡喜愉悅，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最後直將自己整個臉埋進了被褥，悶悶的咯咯笑聲從被褥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