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摔下屋子的經曆,水靈月在日後和二師伯的習武中特彆注重輕功這一項。雖然底子差、苗子也不善,但有了個厲害的“師傅”,“學徒”又肯下苦功,日複一日,她在輕功方麵的進步確實突飛猛進。
除了輕功可以提上幾句外,水靈月的劍術確實很有看頭,特彆是在落英繽紛的背景襯托下,欣賞她練劍實在是一件雅事——身姿輕盈,動作流暢,翩翩驚鴻!
然,若真要提劍對陣,她的師伯們是決計不會讓她露臉的。原因嘛,就如謙公子有次眼神閃躲、摸著鼻子對水靈月說的那樣,“那個,小靈月的劍術嘛,看看就行,看看就行……”
晴朗的天氣,清爽的風,日子清閒的令人想發脾氣。
身著綠稠衣的水靈月席地坐在一片草地上,嘴裡叼一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看著越發綠油油的草叢,感歎不能練劍的煩惱。不能練劍,原因無它,女子到了一定年齡總有那麼幾天不方便,而她在那幾天裡便會全身乏力、小腹脹痛,嚴重時候會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不遠處的紫藤架下,她那個整日裡女扮男裝的四師伯和大師伯正在商榷重要事宜,知道有她這個閒人在附近有一句沒一句地聽,也毫不避諱她。這一點,令水靈月心裡溫暖,不被當成外人的感覺——真好!
“藍色妖姬再現江湖,必定又是一番爭奪殺戮,難保醫峽穀能夠風平浪靜。”彌左手捏著一盞竹杯,緩緩而言。
“那支魔笛,我們醫峽穀還不放在眼裡。”綃如是說。
彌盯著綃白淨的俏臉看了一會,神情始終淡淡,“隻怕我們不主動招惹,彆人也會尋上我們。”他低頭抿了口茶,繼續道,“你近日在江湖走動,可曾聽到藍色妖姬將落入醫峽穀的傳聞?”
綃看著紫藤藤蔓的眼睛眯了眯,紅唇輕啟:“倒是有這個傳言。有人放話說要求醫於我們醫峽穀,酬金便是那藍色妖姬。”
“聽這口氣,倒像是藍色妖姬的持有者。”說著,彌向對座的綃投去一眼。
綃對那一眼的含義不言而喻,道:“信昨日已經連夜出穀去查那人的身份了。”
彌緩緩將竹杯又送至唇邊品酌,不再言語。靜謐氛圍瞬間蔓延。
他們師兄弟五人四五歲的時候便照麵了,經過二十四五年相處,很多時候彼此的心思都是心照不宣,隻需一個眼神、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便能透析對方用意。
“嵐是什麼態度?”彌重新打開話匣子。私下裡,他們師兄弟幾個還是會如此直呼他們的穀主,在他們心裡,不管那個男子是少主也好、是穀主也好,永遠都是他們關愛並敬慕著的五師弟。
綃聞言挑了挑眉看向他,反問道:“你覺得呢?”
彌了悟,搖頭,苦笑。“如今這時候,怕是真沒什麼能夠引起他的注意了。”
綃不置可否,盯著身前桌上的一個竹杯單手把玩著,越轉越快,似是玩上了癮。
又是一片寂靜。
水靈月耳中聽著,眼睛看著,想了想是不是應該過去和兩位師伯說說話時,她看見遠處一個藍影幾個閃身便躍至大師伯和四師伯跟前。她麵上一喜,站起身便往紫藤架下走,卻聽三師伯道:“二師兄回來了,還帶了一人,嵐已經得悉趕去前堂了。”
雖不明顯,但水靈月還是聽出他的語速比平時要急。原本坐著的四師伯霍然起身盯住了三師伯,臉上的驚訝難以掩藏。而大師伯原本捏在手中的竹杯水灑了一灘,他緩緩起身看著三師伯,“是她嗎?”
水靈月站在紫藤架外,雖然將他們的話聽得真切,卻不甚明了大師伯說的是“他”還是“她”。隱隱地,水靈月覺察出大師伯口中的這個人非比尋常,這人與師父的關係非比尋常,但是,與她毫無關係。她覺得,自己在這個人的事情上就是一個局外人!所以,她站住了沒有再走近。
她看到背對自己站著的三師伯緩緩搖了搖頭,她看不見他此時的神情,卻可以看到另兩位皺眉的小動作。在她看來,那是疑惑的神情。
“走。”隨著大師伯輕輕一聲,三位師伯依次離開了紫藤架。大師伯麵對她時溫柔的笑著,四師伯麵無表情地向她頷首,算是招呼過了,隻有三師伯在路過她時親昵地揉拍了幾下她的頭。隻因這樣一個小動作,水靈月剛剛心中的悵然便煙消雲散了。
她想,因為她是師父的徒弟,所以和師父有關係的人自然與她有關。她這麼想著,毫不猶豫便跟上了師伯們的腳步,一路尾隨去前堂。才到中庭,水靈月便見平日裡幾乎不插手世事的師父抱著一個孩子從前堂疾步而來,清俊的臉上焦慮儘顯。
幾乎是與走在前頭的幾位師伯同時停住腳步,水靈月隻感覺身邊一片陰影掠過,驚異抬頭之時,隻來得及看清師父懷中那個小孩的臉。八九歲的男孩,水靈月無法用言語形容那樣一張臉,與師父的清俊美人氣質不同,隻知道那是她十五年來見過的最無可挑剔的男顏!
當信師伯的身影經過身邊緊隨師父而去時,水靈月才回神看向立在原地的師伯們,他們竟是清一色的滿臉震驚!
徘徊在門窗緊閉的客房外,水靈月探頭探腦地擠眼往門縫裡瞧,隻是結果令她很是喪氣——什麼也看不到。泄氣地鼓著嘴,水靈月放棄地轉身退開幾步,卻見四位師伯依舊如來時一樣負手而立,個個一臉沉思與肅然。
水靈月不自覺地抬眼看了一下天,依舊晴空萬裡、微風清爽,氣候舒適,可為何她總覺得空氣有些低沉窒悶?
不知過了多久,信率先開口:“我在回穀途中發現了他,當時已經昏迷。”
“受傷了?”謙問。
信搖頭,“他身上並無明顯傷口,倒像是體力不支昏過去的。”
眾人陷入沉默。
“他的臉……”這次是綃開的口。話剛起頭,掃到其他人越發嚴肅的神情和緊皺的眉頭時,她便住了口。
彌長籲一聲,來了一句,“確實很像。”
謙的眉頭動了動,一臉不大讚同。“不隻是像。”
眾人皆看了他一眼,似是屏息一陣後才長籲了口氣,眼神放得很遠很遠。
水靈月心下好奇的直打鼓,終是沒能忍住問出了口,“三師伯,那男孩是誰?”
謙向她輕輕一笑,水靈月卻未發現那笑容中有絲毫輕鬆。“小靈月,這件事你最好不要過問哦,快回自己院落去,不然就到穀中其他地方去玩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