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朝夕相處 ……(2 / 2)

刹那間,難言的酸澀湧上鼻端,眼角竟隱隱滲出淚意。舒雲沁喃喃而語,“一句話也沒有嗎?”

楚祕的笑漸漸轉成一種旁觀者的笑意,俊邪而淡漠。舒雲沁惱透了這時候的楚祕,竟一下子嗚咽了起來,“過分,過分……”

楚祕聞言收起笑容,冷冷地看她一眼便轉身而去。舒雲沁慌了,忙向前撲去要拉住他,“你彆走,彆走!”

卻終究阻止不了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裡……

“醒醒!”

冷凝熟悉的聲音將昏厥的舒雲沁喚醒,她幽幽睜開眼簾,卻發現和閉著眼睛沒有區彆,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一片。她怔怔,不確定剛剛經曆的一幕究竟是夢境或是真實。她還未有頭緒,忽然而來的冷凝聲音清楚地告訴了她答案。“醒了?”

舒雲沁沒有細聽聲音的位置,所以一時間有些茫然。

“我在你右邊。”玉無痕的聲音再次響起。

雖然知道對方看不見,舒雲沁還是轉頭看向了右方位,入目的還是沒有區彆的黑暗。“你怎麼也掉下來了?”她記得之前自己是從背靠的岩石處往下掉的,而他應該是安然無恙的。

舒雲沁沒有馬上得到回答,沉靜了半響他才“嗯”了一聲,大有此事就此揭過的意思。

舒雲沁慢慢摸索著支起身子,觸手間、身下全都是堅硬的岩石,硌的全身都刺刺地疼。“這是什麼地方?”

“山崖內裡的一個無底洞。”

“以你的輕功,可以帶我出去嗎?”舒雲沁想了想問。

玉無痕在黑暗中搖了搖頭,但隨即想到她看不見,才開口道:“一人可以。”

舒雲沁明白他的意思,倘若他想要一個人脫困出去很容易,但若帶了她就不行了。感受著右手邊若有若無傳來的他的氣息,舒雲沁忽然就全身心放鬆了下來,什麼身份,什麼脫困,她此刻一點也不願想了。有多久沒有像這樣和楚祕單獨相處了呢?即便他此刻仍舊頂著的是“玉無痕”的名銜,但她認定了他就是楚祕無疑!

摸索著靠上了一方岩壁,舒雲沁很想趁此刻問問他九年來的事情,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事實上,她也真的問了。“落下來之前你說‘有記憶開始’,這話應該不是指兒時有記憶開始吧?”

玉無痕猶豫了片刻,才答:“嗯。”

舒雲沁顯然對此答案不滿意,“那是什麼意思?”

玉無痕從來不會扯謊,因為他不屑。對於不想糾纏或者作答的問題,他從來就隻有“回答”與“沉默”兩種反應。而這一次,他選擇了後者。

“玉無痕。”舒雲沁很少如此執拗地糾纏於一個答案,“那話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玉無痕說。

舒雲沁被噎了一下,陡然間生出一股惱意,語帶任性。“我問了你,你就有必要回答!”

玉無痕冷著一張臉,不語。

舒雲沁有些氣著了,她深呼吸幾次,然後化為平靜。再出口的語氣帶著談判與交易,“這樣吧,我問你三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反之,你也可以問我三個問題,我也必須如實回答。如何?”

黑暗中,練武之故,玉無痕的眼力依舊不受影響。他原本想說自己無話想問,但觸及到她一臉的堅定和倔強,他又改變了主意。他淡淡地吐了一個字,“好。”

“那話是什麼意思?”舒雲沁問。

“字麵上意思。”

舒雲沁微皺了眉頭,“你來自何處?”

“天啟景祥王府。”

微皺的眉頭皺得更緊,“你自小開始就叫玉無痕嗎?”

“大概。”

“堂堂天瀑公子也喜歡玩文字遊戲?!”舒雲沁怒了。

玉無痕不語,他靜靜地看著黑暗中被氣得不輕舒雲沁,看她一張白皙的瓜子臉皺在一起,給平日的清冷增添了幾分生動鮮活。他不是個喜歡玩文字遊戲的人,他向來有一說一,不喜戲謔、玩笑與調侃。然而不知為何,與眼前這個尚且隻見了第三麵的細氣男子,他會禁不住有意逗他生惱。他想,他大概是不正常了!

“數年前頭部受過重傷,醒來後就記不清以往的事了,所以那一次,也算是重生。我來自江湖一個門派。那時一醒過來,師父就喚我無痕,我想我是自小就叫玉無痕的。”

舒雲沁聽著他冷淡的聲音,知道他是對她之前的問題重新作答。可是如此一來,她又產生了新的問題,“頭部怎麼受傷的?江湖哪個門派?你師父是誰?”

“楚公子莫不是言而無信之人。”玉無痕說。

他在提醒自己隻問三個問題!舒雲沁意識到這點,張了張嘴,沒再繼續糾纏。“換你問。”她說。

事實上,對玉無痕將要問的問題,舒雲沁既有些擔心又有些期待。期待他問有關她的事情,譬如名字、身份,卻同時也擔心他問到這些,因為舒雲沁很清楚,目前還不是坦白的時機。

“有火折子嗎?”玉無痕問。

“沒有。”舒雲沁有些泄氣,如果這時候有火折子,就不需要處在黑中之中了。

“你那把匕首很堅刃是嗎?”

“也許。”匕首是從楚祕的兵器房裡挑出來的,應該不會差。舒雲沁不明白他問了匕首做什麼。

“你還能走嗎?”

“嗯。”

下一瞬,一室的黑暗陷入了與之前明顯對比的沉靜中。舒雲沁愣了愣,這才意識到他已經將三個問題問完了。每一問似乎都與脫困有關,而與她本身無關!她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怎麼看都帶著自嘲。

玉無痕自是將一切看在眼裡,有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先前我查看過周圍地形,那邊深處的岩石對麵似乎有光亮透過來。我試過用功力將它震碎,卻是徒勞。我想可以借助你的匕首。”

玉無痕說的很簡單,但舒雲沁已經明白過來。她想都未想從靴子中抽出匕首遞給他,“如果能幫上忙,那真是太好了。”

玉無痕沒有馬上去接,而是直視著她的雙眸,道:“這是你身上唯一的防身武器,你就不怕給我之後我對你不利?”

舒雲沁沒有朝他看,“倘若你想對我不利,我昏迷的時候恐怕是最佳時機。況且,在懸崖上你也無需多此一舉出手相救,還連累了自己一起落崖。”

玉無痕沒再說什麼,平靜地接過了匕首。“我去撬開那麵岩石,你可以選擇留在此處或是一起進去,不過有點遠。”

舒雲沁隨即站起身來,身上各處的酸楚隱隱傳來,她咬了咬牙,道:“自是與你一起去。”

舒雲沁兩人終於脫困出去的時候,她在心底暗自計算了下,大概是在三四個時辰之後。

外麵的視野開闊而蕭條,不是懸崖岩石,而是疏林草地。舒雲沁與玉無痕相視一眼,才發現彼此眼中的自己竟是一副落魄模樣,微亂的頭發,褶皺臟汙的衣服,不再白淨的臉龐……

舒雲沁微微一笑,好在天無絕人之路。